第21章(1 / 1)

思及此,云疏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动作,心跳也不自觉加快许多。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正好她在云家“安逸”了十几年,还不曾如何见识过旁人心思的险恶,今日正好去历练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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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堂的偏厅里,侍女刚上过一轮茶水和点心,

只听里面传来妇人的笑闹声,正说着什么谁家夫人开的集会请了好几个才俊,要带自己的女儿去相看。

云疏进来时,瞧见徐祯徽坐在上首,正拿着帕子掩唇轻笑。在她左手边,坐着两个衣饰华美的贵妇人,座次稍前的那人年长些,正面朝徐祯徽,大抵是在同她玩笑。另一人则垂首捧着茶杯,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见过母亲,儿媳来迟,”云疏微笑着冲三人行礼,边说话边转向那两位贵妇人,“想必这就是婶婶们了 。”

“是我疏忽了,该提前为你介绍介绍才是,”徐祯徽挥着帕子,唇角的笑意不减,“坐在前头的是你二婶婶,另外一个就是三婶婶了。”

“给二婶婶三婶婶请安。”云疏乖顺地垂头。

“哎哟,俊,真是俊,”二婶婶康俪拍手莞尔,对徐祯徽道,“嫂嫂真是好福气,二郎讨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到时我也得给家里那个混球好好相看相看,必须得挑一个二郎媳妇这样的。”

“样貌是上乘,”一旁的三婶婶郑妙英放下茶杯,扫了一眼云疏,“要知礼数才算是好儿媳,我可听说今天早上二郎夫人耍了好大的威风,新婚头一日给婆婆敬茶还来迟了。”

这两人也不带客气,开门见山地便要借早上的事情发威,云疏原想着几人要先客套一番,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压根没打算和她讲和气。

“都还是孩子,”徐祯徽甩了甩手帕,“早晨疏儿不舒服,我便叫她多休息休息再来。”说着,她眼神关切地看向云疏:“这会儿可大好了?”

“多谢母亲关心,已经好了。”云疏依旧规矩地站在屋子中间,没有落座。

徐祯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拍拍胸口:“那就好,若是这新婚头一日就出了岔子,我可不知道要怎么给庄国公和郡主交代了。”

虽说徐祯徽看起来并不想计较此事,但云疏知道,她或许是在等别人出来当这个恶人。

比如,她那位看起来面色不善的三婶婶郑妙英。

反击

“嫂嫂,你是心善,但我总替你难受,”郑妙英握着手帕,蹙起精心画好的长眉,满脸疼惜,“要我说,这云家的丫头嫁到咱们陆家来,也不算咱们高攀,怎么能委屈自己?”

“我这怎么是委屈?我家二郎那个混球,能娶到云家这么好的媳妇,我可是高兴得两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呢。”徐祯徽掩唇轻笑,向云疏投去欣赏的目光。

而被打量审视的云疏一直没有说话,打算仔细观摩这三人你来我往的表演。

只见康俪接着开口:“我看啊,嫂嫂家里娶到这样的好儿媳,不光是嫂嫂有福。这二郎夫人能碰上如此有容人气量的婆婆,倒也是她的福气。”

听她这般话,云疏便顺着往下说:“三婶婶说得对,母亲不仅没有责怪儿媳,反而还关心儿媳的身子,实在是儿媳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遇上母亲这样的好婆母。”

“你看看这丫头,嘴真甜,”徐祯徽高兴得合不拢嘴,招招手就想让云疏坐下,“好孩子快别站着了,仔细一会儿又头晕了。”

看着婆媳其乐融融的画面,郑妙英朝椅子上懒懒一靠:“瞧着这丫头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倒不像是刚病好的,别不是早上贪睡起不来,故意找借口晾着自家公婆吧。”

云疏坐下后,才笑着回答:“三婶婶真是哪里的话,我哪敢因为自己的小性子就怠慢了父亲母亲?只怕三婶婶这番话真是折煞儿媳,儿媳可不敢戴上婶婶送来的高帽子。”

郑妙英斜睨她一眼:“我可不是空口无凭,那是嫂嫂身边的邬妈妈亲自说了,早上去叫你与二郎时,你们非说病中不见,那邬妈妈都没瞧见你生病的样子,这不是你们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三婶婶,”云疏看着她,“我的亲婆母心善不想怪罪,但三婶婶如今却不肯放过我,既然如此,儿媳还是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也好让三婶婶消气。”

一番话说完,郑妙英的眉毛一挑,显然是被戳得跳脚:“是,你家婆母心善,不忍怪罪,我可是心疼我的嫂嫂,今日定要替她好好管教管教你。瞧瞧你这幅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样子,日后若有了孩子,还不知道要被你教坏成什么腌臜样子。”

云疏算是看出来了,今日场上的主要对手便是郑妙英,其他二人唱红脸,推她出来做白脸。

她这边也不坐着了,生怕自己气势上不够,干脆走到屋子中央,正准备开口时,又听徐祯徽出来当和事佬。

“三弟妹,我知道你是想替我打抱不平,”她放缓了语气,“不过我受受委屈也就罢了,孩子以后得日子还长呢。”

闻言,云疏忍不住挑眉她这婆婆是不打算装了,直接挑明说自己“受委屈”?

只听徐祯徽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是不爱和他们这些孩子生气的,就算二郎成天不着家,我也不想说他,毕竟是孩子,我自己受受气不算什么,不能让孩子委屈才是。”

这下徐祯徽成了柔弱占理的那一方,若云疏还坚持自己没错,那可真就是不懂事了。

“母亲,儿媳虽然才进门一日,但又怎么忍心看您受苦受累?”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徐祯徽的手,“我家夫君是个不着调的,日后我替您好好管教就是。今日的事确实是儿媳的不对,三婶婶教训的是,儿媳回去面壁思过一日,好好反省就是。”

“用不着用不着,”徐祯徽反手握住云疏,亲昵地轻拍她的手背,“你和二郎新婚燕尔,要是面壁思过一日不见他,还不知道他要着急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反倒是我苛待儿媳了。”

“嫂嫂,若不让二郎媳妇好好长长记性,日后她还会做出更无礼的事情,今日必须得让她知道礼数二字究竟是什么东西。”郑妙英一拍桌子,一旁的康俪都忍不住侧目,朝后躲了躲。

“三婶婶自认为通达礼义,那儿媳怎么听说您家儿子不久前殿前失仪,冲撞了陛下,这会儿还在家里禁足?”云疏松开徐祯徽的手,笑眯眯地朝郑妙英走去。

她知道,徐祯徽不会真的责罚自己,她们三个今日是想在口舌上让自己好好吃一顿亏,非得让她落下风才行。

“适才婶婶说我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您可知儿媳的礼仪自小是母亲亲自教的,我母亲安阳郡主可是从小养在太后娘娘身边的,您说我歪,这岂不是在说是太后娘娘不懂礼数,教坏了我母亲,更教坏了我?”

她停在郑妙英面前,示意素弦倒一杯茶来。而后她接过温热的茶杯,恭恭敬敬地递给郑妙英:“婶婶,喝口茶消消气吧。”

那人被呛得说不出话,哪里愿意去接她的茶,冷哼一声别过头;“二郎家的,我看你才是在折煞我呢,我哪里敢污蔑太后娘娘的尊名,你可不要空口白牙地拉我下水。”

“还有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犯错自有我和他父亲来管教,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新妇在这儿置喙。”她迟迟不接云疏的茶,高高在上地垂落目光,盯着云疏捧着那有些烫手的瓷杯。

只是云疏也不会让自己白受气,她转而端着茶杯坐回去,悠悠开口:“婶婶说的是,这自己家门里的事情,别人自然是管不着的。所以三婶婶,我今日与你争辩,也是怕外人说您越俎代庖,不顾母亲的威严,非要替她来管教小辈。”

末了,她还加上了十分有理有据的一句话:“三婶婶,我这也是为您的名声考虑呀。”

郑妙英气个倒仰,转头瞪着云疏恨恨道:“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也敢管教起长辈来了!今日正好你婆母在场,我非得”

“哎呀婶婶,”云疏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您还不明白我说的话吗?我的正头婆母在这里,还不曾说什么话,您就是再气我不识礼,也不能下了婆母的面子呀。”

在二人瞧不见的背后,徐祯徽的脸黑了一瞬。

她像是看不下去了,终于愿意出来打圆场:“好了,疏儿,不得对尊长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