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兰几个人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也没觉得多饿,在得到县令的传召后,火急火燎地进了衙门后堂。

这临县的县令大约是民脂民膏刮得多了,将整个后堂布置得富丽堂皇,跟潘凡青那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进门,便看见屋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人,李建兰随着周智怀下跪,“草民参加各位大人。”

事先潘凡青便透露过,这次太医院来了太医一人、御医三人、生药库管理两人、吏目三人,医士五人。

李建兰不知哪个是哪个,也不敢抬头,只是一直跪着。

良久,才听见正前方传来一道浑厚稳重的声音,“听说,那抬回来的两名病人,病情得到了缓解?”

周智怀忙回答,“是,服用了草民的药丸子,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那人目光骤然冰冷,一字一顿地道,“本官问你话了吗?嗯?”最后一个“嗯”字拉长了尾音,透着暗沉,充满了霸气与威严。

李建兰心中陡然一沉,这人难道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可为什么?

周智怀却不慌不忙地道,“因为那两人是草民救治的,除了草民等人,其他人都没资格回答!”

这回答够霸气啊!

众人哗然。

“这是哪里来的刁民?太张狂了!”

“不过是让两个病患精神好了些而已,病症还未得以解除,就在这儿大放厥词,什么玩意儿啊!”

“就是!没有把人治好,也敢谈‘救治’,真是笑话!”

所有人都毫不客气地讥讽挖苦起来。

那位置上的男人便轻咳一声,道,“好了,都给本官安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才逐渐消失。

李建兰便明白,这些人是以此人为首,想必就是太医了。太医是太医院的医生,相当于老师,自然地位高;又因经常在御前行走,接触的都是权势至高无上之人,背后自然早已编织出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因此,也怪不得人家嚣张!

这时又听他说道,“既然尔等有能力医治病患,何不把他们全治好再来领赏?眼下抬进此处,是为何意啊?”

周智怀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病患不是得痢疾,其实是中毒!我所研制的药丸子只能稍微解除他们体内的某种毒性,要全部根除,还需重新研制解药。把人带来,是作试验所用。”

众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居然说是中毒?怎么可能?就连我们大人都诊断出是痢疾!他这不是打我们大人的脸吗?太放肆了!”

“明明是痢疾,还说是中毒,两者相差很远,他一介乡野莽汉,不懂还装懂,我看他死定了!”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都眼瞎的吗?妄想凭他一己之力推翻,真是可笑至极!那千两黄金岂是那么容易赚的?”

“……”

李建兰越听越生气,且不管自己这几个人是否有能力将人治好,当有人提出质疑时,这事关人命的大事,是不是该一起试验研讨?只是一味在这儿嘲笑,真是一群目空一切的自大狂!愚昧!可笑!

那太医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忽然,大喝一声,“够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啪!”一个本子砸在周智怀脚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太医道,“这里面是三十多位御医、医士、大夫等一起写下的诊决书。你自己看看吧!”他声音冰冷,已是噙了怒意,“痢疾是我们所有人得出的结论,就你一个人说是中毒。那你且说说看,让整条村子的人都中毒,下药者是怎么做到的?目的又是什么?”

周智怀将厚重的记录本拿在手中,只觉得重若千斤。他只顾一味得分析病情,得出了中毒的结果。却没去想过这两个问题,一时被问住了。

李建兰心中着急,也顾不上许多,忙说,“还请大人容禀!”

第91章 三皇子慕容琪

那太医只是冷冷地看着周智怀,对李建兰视若无睹。

“噗……一个小药童,也配在大人面前说话?”

“哼!出生在乡野就是这样,无知无畏,不懂分寸!”

李建兰得不到回应,顾不上那些质疑的声音,急忙道,“因是集体中毒,施毒者必定拥有大量毒药,且选择公众地方投毒。例如集体吃饭、公用水井水等。还请大人派人详查。”

不等太医说话,又有人跳出来说了,“小药童,你当我们傻的么?在这之前,我们就四处排查过了,并无异常……”却忽然打住不说了。

李建兰皱眉,不都说是痢疾么?还排查什么?

便有人替她提出了疑问,“张兄,几时派人排查过,我等怎么不知?”

那人自知失言,被太医那锐利的眼神一扫,捂住嘴打死都不说了。

那太医沉吟了片刻,便说,“尔等口口声声说是中毒,可有依据?”

周智怀不想李建兰成为众矢之,便抢先回答,“自然是有的。痢疾患者,水样便伴恶臭、脓血、腹痛、发热等;而临县这些村民,仅仅是腹痛拉肚子,大便并无太大恶臭,也无脓血;且皮肤指甲发黑、闭尿、咯血。这两者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还请大人明察。”

他的话音刚落,又引发了一片骂声。

“真是荒唐!痢疾也分很多种,这临县发生的,不过是其中一种,何以将其归为中毒?”

“如若真是中毒,为何不直接投剧毒,让人全死了算了,何至于让他们慢慢熬日子?”

“……”

李建兰注意到,人群中大部分人都激动,可也有一小部分的人泰之若然,这纷乱的局面熟视无睹。

为什么会这样?即便他们不屑于嘲笑和搭理,可当有人推翻自己的结论时,通常都会愤愤不平、会急于辩解,会想办法求证……怎么都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

李建兰疑惑不解,这时那太医重重地冷哼一声,道,“简直一派胡言!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们都眼瞎没看见?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赢得我等信任,骗取那赏金罢了!来人!把这几个骗子押下去,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