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天平听懂了经鸿的意思,沉默了下,干笑两声,说:“经鸿,你也忒感情化了。看看清辉的周昶,看看你的老对手!据说在麦肯锡做咨询时,他一次性裁了人家三分之一!公司放假,大门落锁,所有的人等邮件,第二天,大量的持枪保安在公司转转悠悠,以防万一!他靠那个case出名的!你这样,你怎么跟周昶斗?”
“……”经鸿则是缓缓地说,“首先,对那个公司来说,裁一些人是必须的,它已经负担不了了,我要避免的就是走到那一步。其次,那并不是周昶的公司,周昶需要负责任的并不是那些员工。他需要负责任的,是他的客户,是那公司的本身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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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天平还想说什么,周昶却轻轻假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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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声假咳里,他意识到,周昶竟然就在他们隔壁。
中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隔断墙,周昶听得一清二楚。
经天平纳闷儿地望向经鸿:“……???”
经鸿强忍着笑,没出声儿,用口型道:“周昶。”
刚才的话被周昶给听见了,经鸿心里竟有些畅快。
经天平脸上变了颜色,他明显尴尬地坐了会儿,又小声儿地对经鸿说:“算了。我今天先走了。”可能是怕等会儿正面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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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拉门“唰啦”滑开,经天平走下楼梯,扶着墙壁蹬上鞋子。他肚子大,向下的视线被遮挡住,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才终于趿拉趿拉地走了。
经天平离开后,经鸿坐在原处,沉默了会儿,服务生端上来了他们点的最后一道菜,一盘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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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经鸿看见隔壁房间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了两个包房之间的隔断墙前,敲了敲木头框,问:“经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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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隔断墙竟能移动,拉开之后可供更多人聚会,经鸿只听见平滑的一声,周昶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隔断后头,还含着点笑。
两人对视一秒,周昶提起腿走进来,懒懒散散地坐在了经鸿对面的蒲团上,一只膝盖竖着,另一只倒着,一只手腕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撑着地,道:“服务生说这边儿应该只剩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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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昶冲着满桌子的新鲜日料扬扬下巴,问:“你不吃点儿?”
经鸿却答非所问,看看周昶,带着一点随性的京腔:“周总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对着其他人时经鸿一向说普通话,甚至包括至交好友,也包括经语他们,可最近面对周昶时,也不清楚是怎么了,越来越散漫。
周昶也不恼,回答:“经总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经鸿赞同:“倒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周昶,经鸿心头的烦躁不知不觉消散了些。
经鸿又叫服务员进包间,翻翻菜单,点了一碗豚骨拉面。
周昶看看一大桌子的东西,问:“还点新的?你这一口都没动。”
经鸿厌恶道:“不爱吃这些。给司机打包吧。”周昶含笑问:“为什么?”
经鸿说:“生。”
周昶一哂:“一样。我也不爱生的东西。”
经鸿又将菜单递给周昶:“周总还吃点儿什么吗。”
周昶没接:“不了,饱了。”
拉面很快就端上来了,服务生穿着和服。
豚骨拉面香气四溢。经鸿提起筷子,挑着拉面,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一下竟然没进去。
不理周昶,经鸿按铃叫来了负责他们的服务生。
离开餐厅前,经鸿又垂下眼睛,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子,整理了下,将右腕处上边下边两片袖口对在一起,又拿起来了刚才放在桌面上的钻石袖扣,左手无名指和中指捏着袖口,食指和拇指捏着袖扣往里面插。
倏地,经鸿一筷子没夹住,几根拉面“通”地一声落回碗里,崩出来了一些面汤。
旁边一只小金毛身上穿着小坎肩,脖子上的小铃铛哗啦哗啦地响着,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们。
周昶按了两次袖扣,竟然都没按进去。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自己的手在身上拍了拍,表示“没有”。
周昶眼神一贯有力,即使只是一秒,也仿佛能直刺进去。
“……”经鸿抬眼找餐巾纸。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冷,大门自然是关着的。门口的服务员不在,其他的服务员都在忙,经鸿当然没那么矫情,他微微弓着腰,握着大门的门把手,去推那扇门。
结了账单,经鸿叫服务生包了餐盒,又叫司机带着餐盒去提车,开到门口来。在提车的过程中经鸿、周昶又等了会儿,服务员来收了桌子。
周昶换了一个姿势,坐正了,两腿放进矮桌下的那个空处,而后便接过了经鸿右腕处的袖口。
虽是冬天,经鸿还是落下车窗。
这次很快就戴好了。
周昶非常认真的样子,终于,将经鸿的一只袖扣稳稳地嵌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