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鸿又想:嫁祸清辉的公司会不会就在其中?
经鸿相信,嫁祸者一定就是竞争对手中的一家,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也许是“四巨头”中的行远、未莱,又或者是专门在做“云安全”的中小公司。
可周昶无法辨别,他并非无所不能。
经鸿知道周昶没来求过自己。没有电话,没有消息,什么都没有。
经鸿也不清楚,这单纯是因为泛海、清辉相遇之处必定是硝烟弥漫的竞争关系?还是那次论坛结束以后分外刻意的避嫌?
碰上经鸿,周昶轻轻扭过脖子,说了一句:“经总,这么巧。”
经鸿也微微一笑:“周总,确实挺巧的。”
二人嘴角都挂带着十分礼貌的笑容,笑容里却毫无意义。
周昶身边几个老总见撞上了泛海集团,立即想起泛海的Jason也是“论证会”的成员之一,于是等着周昶去与经鸿问候问候、寒暄寒暄,甚至直接说到正题上。
没想到周昶只是点了点头,便扭回颈子,提起腿,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口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几家云安全的中小公司没太见过这个阵仗,想:坊间传闻里,泛海的经鸿和清辉的周昶势如水火王不见王,原来真的到了这个程度?
他们这么讨厌彼此?在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依然是一句“经总,这么巧”一句“周总,确实挺巧的”,就再也没什么话了?
一年轻人拖在后头,小声儿说了一句:“牛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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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在等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等。
短短的时间内,周昶已经走到门口,直隶会馆的服务生右手五指捏住大门,轻轻拉开,还道:“各位慢走。”
周昶走过去,却在踏过门槛之后,忽而转过身子,黑漆漆的清亮眸子静静望了经鸿一瞬。那一瞥不带任何情绪,无喜无悲,可经鸿心里却莫名地落定了些。
从直隶会馆出来,司机已经到了。经鸿告别另外几人,上了车。
车子立即流矢一般闪进北京的夜色中。
坐在后排,想起刚才那次回头,经鸿松了一把领带结。
他又拧开一瓶水,颈间喉结上下一滚,清凉的水顺着喉管落下去,镇定了五脏六腑。
十分隐秘地,经鸿解锁了手机,打开了相册,手指稍微顿了顿,最后还是轻轻一滑,点开了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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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后又过了数天,那块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
经鸿说不清楚,但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之前,经鸿拍了一张照片。
好像想要抓住最后一点什么,在未来的某些时候告诉自己,那并不是一场大梦,它真实地存在过。
经鸿关了手机,眼神又重新瞥向窗外。
外头正巧下起了雨。满街的人撑起伞,在雨幕中宛如倏然盛开。平日里的隐秘情绪藏在伞下、藏在雨中,轻松了不少。藏着、忍着,运气好的话,就藏上一辈子,跟谁也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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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周昶依然没有联系经鸿,Jason那边儿遭受到了一些压力,但挺住了,最后还是在报告上写,自己这边无法认定间谍软件来自清辉。
清辉自然也在想办法,通过熟人联系到了网监处的某副处长,对方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却在事情开始有利于清辉集团的时候,赶紧出来,向清辉通了个风,报了个信,显出一副十分热心的样子。
清辉集团总部大厦33楼,周昶坐在办公桌后,听云计算的负责人报告这周的情况。
与经鸿一样,看见眼前这位高管时,他会想到经鸿,想到那次“不约而同”。
云计算的群总裁对周昶说:“这次应该是没什么事了。绝大多数‘业内专家’的鉴定意见都有利于清辉集团,说,认定不了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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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方又道,“据说……一度已经非常危险了。就上个星期,因为那个傻逼郑处,除了泛海,几家公司已经打算顺着意思写报告了。反正最后糊里糊涂肯定也就过去了,追究不了什么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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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吗……”他思忖了下,最后确定,上周一,是在自己与经鸿在直隶的见面之前。也就是说,在最开始的第一天,在见面之前,经鸿就已经知会手下的人那样去做了。
“郑处就说那个Jason技术不行,意思就是暗示泛海换过去个懂事的人呗。不过,姜贵人……呃,姜人贵说,Jason已经是技术最好的了,某产品的Principal,其他的人就更不懂了,话里话外不同意换。我猜吧,他们两个敢这么强硬,肯定是有经鸿的授意。”
经鸿
当办公室再次只剩周昶一个人的时候,周昶走到办公桌一侧的落地玻璃墙前。
“未莱?”周昶嗤笑一声,“还那么low。”
…………
行远的CEO彭正过于谨慎,做了太多错误决定,总是围绕着起家产品,电商组在公司内一家独大,其他组全都要看电商组的脸色行动。因为害怕产品分走起家产品的流量,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的,错过了不少风口,比如社交网络、本地生活,等等等等。
周昶问:“怎么规避反垄断的?这两家儿的营业额应该达到最低标准了。”
“这一次……”对方顿顿,道,“是泛海拉了我们一把。上周一吧好像是,泛海那边交的报告有利于清辉集团,否定了因果关系。郑处长就开了个会,搞得特别像批-斗会,就是说,泛海作为巨头企业云安全的技术层面还不如中小公司,这样不行……但泛海的人挺住了,一副‘看不出来就是看不出来,打死了也看不出来’的样子。”
周昶问:“姜贵人?”
对方又继续道:“为了抢在我们前头,泛海直接将这产品交给了Maurice那个组,让Maurice自己停掉一个他们手头的项目,搞插队,玩儿超车,已经研发两个月了,12月初开始的。但我们这边的团队早就已经组好了。”
在乌镇时经鸿说过“制药是命脉行业”“没有国产药就没有定价权”“张总也许不相信,但我相信中国药企的野心和决心”,现在,经鸿又在各家公司都落井下石的时候,又独自一家顶着压力,说“看不出来就是看不出来”,带着行远、亚安他们救了清辉。
“……”周昶神情略显烦躁,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