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腹并不重，但每一下似乎都直接按在了他的神经线上，不疼，却让人说不清地发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正经回答问题，只知道她问什么，他就点头或者“嗯”一声，仿佛身体早已背叛了他的意志。

“你左脚踝有没有受过伤？”方素薇坐回位置上问道。

温润柔和的声音让韩斌终于从神游中清醒了些。

他赶紧回道：“有一次训练拐到了，肿了好几天，擦了点药后好了。”

方素薇点点头，抬眸望着他，“那你现在脖子的疼痛，很可能是因为那次左脚的受伤造成的。”

韩斌好奇道：“左脚的伤，怎么会影响到右边脖子？”

她闻言，眼角带笑，那双本就好看的眼睛在那一刻弯成一道月牙，声音轻缓而自信：“因为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一个系统。你左脚受伤后，下意识地会右脚用力更多，就会导致右侧肌群负荷过重，长时间下来，肌肉紧张就会蔓延，最终影响到颈部肌肉结构。所以你才会觉得右边的脖子不舒服。”

韩斌眨了眨眼，有点听懂了。

又听女医生继续道：“不过你还不严重，看得早，如果等积累很多年后，容易造成偏头痛。今天我先帮你做一次基础治疗。之后，你再去我们医院找我治疗几次，应该就可以了。”方素薇一边说着一边写了一张纸条给他，“这是我的科室，我的名字。到时候到我们医院挂我的号就行。”

韩斌韩斌接过那张单子，看着那行工整娟秀的名字：方素薇。

他默念了一遍，心里某个角落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

接下来，方素薇给韩斌做了一个二十分钟的基础治疗。

韩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竟然真的轻松了不少，肩颈那种僵紧感像是被悄悄拂去了，整个人都松快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方素薇，还戴着口罩，但那双认真温和的眼睛，已经安静地看着下一位病人。

韩斌只得挪步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出了门，阳光落在肩头，他把那张纸小心叠好，塞进上衣口袋里。

走着走着，韩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方素薇。她姓方。”

他又想到刚刚师政委非让他去看病的奇怪举动，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回到办公室，他就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第315章 下的一剂猛药

电话接通，是老首长接的。

“爸，今天我们部队的医生，是你们派来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问道：“什么医生？”

“当然是方医生。”

“看来你已经见到小方了，那就行了，”老首长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你见完，我这就把她介绍给嘉宏。”

“你”韩斌站起来，单手叉着腰，陡然放大声音道：“你见完我就给嘉宏介绍？你这什么逻辑？”

“这逻辑简单得很啊，”电话那头老首长语气里都透着洋洋得意，“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到底错过了什么人。我让你去相，你不愿意。那就让你看着她成为别人媳妇，哪天后悔了，你自己舔伤口去吧。”

话音落下，还没等韩斌反驳，一阵“嘟嘟”的盲音已经响起。

韩斌对着话筒怔了好几秒，半天没回过神来，随后咬牙切齿地道：“这老狐狸……”

而韩家院子里，老首长放下电话，嘴角却笑得像得了胜仗似的。他背着手，在客厅里踱了两步，一边笑一边对着倪老太太得意洋洋道：“行了，这事儿咱以后不用管了，你儿子已经上心了。”

倪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打毛线，闻言瞥他一眼，“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你还不懂你儿子？他要是真的不在乎，哪会专门打电话回来问这事？”老首长边说边挥手，“他打这通电话，就说明他脑子里在琢磨这个姑娘。我还不知道他，要是不上心，他连人叫什么都记不住。而且这通电话打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他起码得过一两天才反应过来呢。看来他这是极喜欢了，哈哈哈哈。”

老首长朗声大笑。

倪老太太停下手中的针，也跟着笑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过你啊，也太损了。还拿嘉宏出来激他。”

“那是对他下的一剂猛药。”老首长大笑，“让他明知道是计，也得乖乖跳进去。咱养的儿子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

韩斌也的确如他爸说的那样。

第二天，韩斌就请假去医院看病。

这回他穿的不是那身训练服，而是特地换了一件白色衬衣和军装裤，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紧实的前臂，头发还特地去理发店修理了，胡子也刮了，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

他站在医院走廊里，仿佛一堵人墙，安静得很却又气场逼人。

他手里攥着挂号单，是方素薇的名字。

门口早已排满了人，韩斌站在人群外，靠在对面的墙上，双臂抱胸，一眼不漏地看着那间门诊室。

韩斌能透过门缝看到那一抹白衣身影。

诊室的门开开合合，走出一拨又一拨人。每个病人出来时，脸上几乎都挂着某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嘴里都念叨着，“谢谢方医生。”

“小方医生，多亏了你啊。”

眼神里都带着发自内心的敬意和感激。

韩斌看着这些人，心头不知为何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触。

这一刻，他对这位“方医生”的好奇，比昨天更深了一层。

诊室门再度打开，她扶一个老兵出来。

她依旧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干净澄澈，温柔却不懦弱，是那种见过风浪却依旧温和的光。

老兵站稳后，她这才回身进屋，摘下口罩，喝了口水。

就在那一瞬，韩斌的眼神微微一怔，心口再一次被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