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向来消息灵通，谁家今天杀鸡、谁家今天吃肉，邻里之间也都清楚。这会儿，江妈家门口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悄悄传遍了整个村。

起初，是路过的两个放牛娃先瞧见了赵静和她家几个孩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扔下牛鞭子撒腿就跑回村去喊人，“快来啊快来啊，赵校长来了。在江婶家打枣子呢。”

消息像风一样刮开，唰啦啦就传遍了村子角角落落。孩子们炸了锅。

“赵校长在江妈家？”

“哎呦，那可得去看看。赵校长可难得来咱村里呢。”

不一会儿，江妈家的小院子门口就围满了孩子，有的光着脚丫子，有的脸上还沾着泥点儿，一个个探着脑袋往院子里瞅。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

更有胆子大的，见江妈那棵枣树又个树枝的枣子怎么都打不下来，哧溜一下就爬到树上去了。枣树上的枝条上，顿时多了三五个孩子，像小猴子一样灵活地摘着枣子，“这边，这边有一串。”

赵静看得惊心动魄，忙喊他们下来。

等打完所有的枣子，江妈和赵静招呼孩子们一人抓一把枣子吃。

可那些孩子们哪里肯吃呢，又一溜烟跑了。

没多久，大人们也来了。扛着锄头的，提着菜篮子的，抱着柴禾的，都往江妈家聚拢。一看赵校长果然在这里，都转身跑回家，没一会儿便提着东西来了。

“赵校长，这是咱家早上刚下的鸡蛋，给你带去尝尝。”

“赵校长，这是我家菜园子里头刚摘的辣椒和茄子，新鲜着呢。”

“这是板栗，还有梨子，是我家老树上的，今年结得好，赵校长你带回去吧。”

“这是我们摘的花生，赵校长拿回去给娃娃们煮着吃。”

赵静赶紧推辞，让他们带回去。可那一个个家长哪里听劝，摆明了是一定要送，东西往院里一搁，笑呵呵地道一声“我们先走啦”，转身就走，根本不给赵静拒绝的机会。

赵静看着眼前这一派人来人往的场景，心里暖融融的。知道这些东西是不好还回去了，只能回去拿些点心，请江妈帮忙回礼。

江妈看着这场面也感叹道：“我家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第二天开学，学校报名的人数比以往多出了三十多个，多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村里的孩子。

第272章 囤布

开学了，初秋也就要来了。等过了秋老虎，天气只会一天比一天冷。所以赵静忙完开学的事，就忙着给两个闺女做秋装。

白桃方素薇这两年长得飞快，两人的小手小脚像拔节的竹子一样，一天天往上窜。春天时还正合适的衣裳，如今一穿上，袖口短了一截，裤腿也露出半截小腿。

赵静便将两人的旧衣裳改了，给五子棋做衣裳，拿新布给闺女做衣裳。反正五子棋还小，不懂事，穿什么都一样。

过来串门的张凤英见了便笑道：“你可真是疼闺女。其实把衣服做大一点呗，留些缝头，等她们再窜个头，再放一放，不就又能穿了？这样得费多少布啊。”

赵静笑道：“江妈教我了，这次我就准备这样做的。”之前她是想着买布还没开始要票，就让女儿多穿几身好看的新衣裳。只怕以后想穿都没这个条件。但随着时间一步步往前走，她估摸着买东西要票的时候怕是快要来了，要开始用节俭的方法做衣裳了。只是她也不是非常清楚这个时间，只能凭猜测了。

念头刚闪过，便听张凤英嗑着瓜子漫不经心说道：“现在我们供销合作社进布越来越难了。上个月才只进了几匹新布头，我还听人说以后要用票才能买布呢，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静一听张凤英这话，正低头裁布的手“哐啷”一声扔下剪刀，抬头震惊地看向张凤英，“你说的是真的？买布开始要票了？”

张凤英被赵静这反应吓了一跳，本来只是闲话家常的一句，这会儿被赵静一紧张，她也有些慌了，忙摆摆手：“我也是上次去市里听那边的一个同事说的，但他也是七弯八拐听别人说的。我琢磨着，这八成是最近布产量少，供应紧张，才闹出这风声。等过阵子生产跟上来了，兴许就好了。就算要票，估计也是一时的。”

赵静听了心里蹦蹦直跳，想说这不是一时的，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只道：“这事只怕不是空穴来风。万一是真的，只怕再买都来不及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凤英，除了布，你还听说有什么东西要票的吗？”

“那，那到没有。只听说布。”张凤英听得心里也开始打鼓了，她原本是不大相信的，可赵静一说，她心里倒也有点没底了。

“周末我打算去县里走一趟，多买点布回来。凤英，家慧，你们要不要也一起？”赵静对着张凤英说完，又转头看向在旁边缝补衣物的程家慧。

程家慧倒是没把布票的事放心上，不过她是喜欢去县里买东西，笑道：“去啊，我还想着给蚕豆做两件秋冬的衣裳呢。这县里的布料花样多，咱们去看看。”

张凤英看两人都要去，心里虽然还在犹豫，可也琢磨着，就算传言不准，买了布放家里也不亏。便也一道去了。

女人购物的热情都是会传染的。在赵静疯狂买布的节奏中，张凤英和程家慧也买了许多布。

第273章 浪费

姜原下班回到家，一推门就看见屋里堆满了布匹：蓝的、灰的、青的、黑色，甚至还有一匹花布摊开在桌上。顿时一愣，“凤英，你把合作社的布搬到家里来干嘛，合作社放不下了？”

张凤英正坐在桌边，拿着剪刀比划着准备给和平做秋裤，听见这话，头也不抬道：“什么合作社的，这是我买的。”

姜原眉头紧皱，“你买这么布多干嘛？这不是浪费钱嘛。”

“你懂什么，我这叫未雨绸缪，听说马上买布要凭票了，你以为以后想买布就能买得到啊？到时候就算你拿着钱，没有票，你也买不到布。”张凤英把她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还把赵静她们也买了布的事说了。

姜原还是觉得心疼钱，“你也是听来的，作不得准，一下子买这么多，家里又不是开布庄的，这多浪费啊。”

张凤英“呯”地把剪刀往桌上一拍，抬头瞪了他一眼，“都是用我的工资买的，没浪费你的钱。以后这些布就我跟和平用，你别用。”

姜原见张凤英这样，也就没再说什么。

赵静则挑了两块棉布，给江妈也裁了两套衣服。

江妈看到赵静给她做的衣服吃惊道：“小赵，你给我做什么衣服啊？”

赵静笑眯眯地将衣服递给江妈，“江妈，这两年你帮我带孩子、照顾家里，又煮饭又洗衣，费心费力，给你做两套衣服算什么，你穿上看合不合适。”

江妈连连摆手，“我拿了工资的，做这些是应当的，我哪里还能收你的衣服。你快拿回去，将这衣服改一改，家里孩子多，真是用布的时候。可别浪费了。”

赵静笑着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江妈，你就别推了。你现在就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家每人都有新衣裳穿，你自然也得有。”

江妈听了这话，眼圈都红了，拿着衣服颇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却想着得以后做事得更尽心些。

第二年一开春，布票政策正式下来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家属院和村里。一时间，家家户户议论纷纷。

“哎哟哟，这下可好，以后买布得凭票了，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