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四年前那个绝望的下雪天再次浮现在眼前，晨琳最后一次被推进手术室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她的病房外楼下的小花园里载着一片梅花，她有精神的时候他就陪她到楼下散步，她说好想再看看梅花的样子，他说，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一起去看。

然而，她终是没能熬到初梅开放的那一天。

难道……他又要再次失去一个心爱的女人吗？

莫彦城加深了手中的力道，一边吻着蔷薇的手，终是无法克制地，流下了眼泪。看到他为自己流了眼泪，蔷薇的心重重地一震。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赶你走……”他已接近崩溃。

蔷薇的唇微微颤抖，看着他的眸子，缓缓开口道：“你……爱过我吗？”

莫彦城猛地怔住。她的眼神就像是被□□射伤的雏鸟一般，奄奄一息地乞求着，充满恐慌，唇微微张开着，呼吸很急促。这样的眼神就像是皮鞭一样一次次狠狠地鞭打着他打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莫彦城凝视着她的眸子，带着他全部的温柔和爱，笃定地告诉她：“爱，我爱你，我爱你……”

她的心瞬间土崩瓦解，眼泪再一次猝不及防地崩溃。然后他抱紧她，是那种疯狂得不管不顾的力度，像是在抱着他的全世界。

“那你，刚才在里面说的话……”

“都是假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莫彦城的唇轻轻地贴着蔷薇的耳朵，声线嘶哑绝望。

蔷薇终于笑了出来，然后顾不上莫彦城惊愕的神情矫健地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指着莫彦城对老乔说：“听到了吗？他说他爱我也！”

莫彦城愣住，看了老乔一眼，他轻轻笑着对莫彦城鞠了一躬，并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示意莫彦城他并没有给医院打电话。

蔷薇在一旁雀跃，莫彦城还没有反应过来，老乔便开口道：“我开车来到门口刚好碰到安小姐，她请求我配合她演一出戏，我不忍拒绝，实在抱歉，莫总。”

蔷薇指着莫彦城说：“你干嘛，刚才说的话，想反悔啊？”

莫彦城一脸复杂的表情，错愕，无奈，怒意，还有欣喜。他揽过蔷薇仔细地检查她身上：“你真的没有受伤？”

蔷薇一脸调皮，歪着脑袋说：“那当然，乔叔叔把车停稳了我才躺下去的。”

莫彦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后的老乔也不好意思地笑笑，为的是这一声“乔叔叔”。老乔今年40多岁，年长蔷薇20多岁，的确理应是叔叔。

突然车后传来一阵掌声，他们一起朝那边望了过去，方越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来，后面停着她的车。看来她是来到这里之后撞见了这一幕，便躲在一旁观看。

“越姐……”蔷薇率先喊了她。

“这样多好嘛你们看，两个人什么都不说真是要把人急死了。”方越走近他们，斜眼瞥了莫彦城一眼。

蔷薇垂下眼，有些脸红，莫彦城还搂着她，对方越说道：“你来找我？”

“是啊，你几天不接电话，刚好今天有空我就过来找你了。不过，现在看来，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方越衷心地笑了。

莫彦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蔷薇先开口了：“谢谢你，越姐。”

“喂，你女人都跟我道谢了，你不该说点什么？”方越双手抱胸对莫彦城说。

莫彦城黑了一张脸，细咪起眼睛盯着方越，没有做声。

“蔷薇你看看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方越丢给莫彦城一个大大的白眼。

“莫总，”一旁的老乔开口了，“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请问您还去公司吗？”

莫彦城看了蔷薇一眼，问她：“你今天有课吗？”

蔷薇淘气地答他：“有，但我不去。”

然后他就转过头对老乔说：“不去了。”

“哟哟哟，莫少爷开始不耐烦了，”方越抱着胸坏笑着看着蔷薇，“玩得开心哟，蔷薇不要太累啊，翘一天课可以翘两天可是要挨骂的哦。”

一阵糊涂间，蔷薇居然乖乖回答了一个“是”，她的脸随即“刷”地一下红了。

然后莫彦城和蔷薇看着方越把车开走后，才转过身准备走回屋内。这时蔷薇才发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衣，便很快拉他进了屋里。

这一天是2013年1月17日，今年沪城的第一场雪。

II．

莫彦城把大门关上，蔷薇站在他面前看他，灵动的眸子里跳动着最真挚的爱恋。莫彦城默不作声地脱掉了蔷薇的大衣，一边拍掉上面的雪，一边走向客厅。

待他将她的外套挂在架子上后，转身回去看她时，蔷薇愣愣地开口道：“难道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走过来抱我吗？”

莫彦城怔了几秒钟，才走过去紧拥住她。

她觉得这个怀抱比以往他任何的怀抱都要让她安心和温暖，却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她想象中的欣喜。半晌，蔷薇抬头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刚才说的话，没有在骗我吗？”

莫彦城抿着唇看她，抬起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潮水般的温柔：“我没有在骗你，如果你真的出什么事，我真的就没办法撑下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坦白。如果失去两个心爱的女人，而这一次还是因为他恶语伤她将她赶走才出的意外，他还怎么活下去，他还要再逃几年。

蔷薇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他的怀中，不顾一切地对他说：“我知道有很多女人比我漂亮，比我优秀，但是我现在不想骗你了，我不想再口不对心了，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莫大的感动铺天卷地而来，莫彦城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只有心在不断地软下去，只有沸水般的血液在体内不断翻滚。

莫彦城心疼地吻着她的发丝，心彻底融化。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声音笃定不移：“我就在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莫大的温柔，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暖暖地打在她的心头。

“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

蔷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良久，她从他的怀中缓缓抬起脸来，对上了他深情的眼眸。这样的眼眸，真的好感动。莫彦城抬起手，轻轻地捧起蔷薇的脸，然后俯身下去，将她脸上的泪珠一一吻过，带有咸味的泪水落进他的喉中，他觉得很痛心。

之后他离开蔷薇的脸，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中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然后他搂着蔷薇走向了客厅的落地窗前，一起看着窗外被大雪覆盖的茫茫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