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彦城看了她一眼,也同样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给她打电话接电话的那个男人。

“那晚接电话的男人是谁,听声音很年轻啊。”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说不上来是以什么样的语气,却一直盯着电视没有看蔷薇。

“……朋友。”她乖乖地答他。

她恨自己不争气,连气他一下都不敢。又或者,她是没有那份底气能够气他吧。年轻?他是觉得自己老了吗,二十岁的她和三十岁的他相比,完完全全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莫彦城又问她:“那晚在哪睡的?”

蔷薇想都没想就答:“酒店。”

莫彦城侧过脸来看着她。也可以说……瞪着她。

蔷薇不打算解释,刚刚才骂自己不争气,这么快就逮到了机会气他。她突然想到什么,马上转移了话题说:“王嘉欣在远中一个星期了,觉得她怎样?”

“做事很利索,也很有礼貌。”他简短答她,却让她心里一阵不好受,他从来就没有这样夸过她。蔷薇怏怏地说了个“哦”。

“但没有你聪明。”

听到他补上的这一句,蔷薇错愕地抬起头来看他,他却仍是目无表情地看着电视,让她甚至怀疑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蔷薇悄悄地扬了扬嘴角,却仍是有些赌气,便说:“礼服我已经装好了,你回去的时候一起带回去吧。”

他不答话。

蔷薇有点尴尬,便不再看他,起身走进卧室想把礼服拿给他。

可她前脚刚走进卧室,后脚,就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宽厚的怀抱结结实实地包围住了。她第一反应倒是,他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莫彦城一把将蔷薇推入床单,俯身下去的时候熟稔地分开她的双腿,胯部直接抵在她大腿根部深处。隔着几层布料,她也能感受得到他强烈/赤/裸的欲望,刚才他们说的话没有一句调情,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

他似乎还有些怒意,双手用力地钳制住她的两只手腕压在床上,恶狠狠地开口道:“告诉我,为什么跟他去酒店?”

他说的是“去酒店”,而不是“开房”。

蔷薇倔强地看着头顶上方他的眼睛,说:“我没有跟他去,我自己在酒店睡的。”

“为什么不回家?”

“我喝醉了,他送我去酒店的。”

蔷薇说完这句话之后,莫彦城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开口,等着她下一句的解释。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他这样愠怒的眼神,她竟然没觉得胆怯,而是有一种……整到他的窃喜。

看她许久未接话,他终于忍不住问:“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我就一觉睡到天亮了啊,裙子太厚,穿着睡觉一点都不舒服。”蔷薇漫不经心地说着,与他四目相对未移开分毫。

终于听到他想要的解释了。“裙子太厚,穿着睡觉一点都不舒服。”

她撅嘴看他,终是让他……忍不住了。

疯狂的吻压了下来,蔷薇不听话地死死闭住嘴,不让他撬开她的唇齿,他抬头起来看她,她说:“我生病才刚刚好。”

他不顾,动手就想扯开她的衣服。蔷薇大叫起来:“哎你放手!怎么能这么欺负病人!放手啊!……你还没有洗澡啊!”

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莫彦城怏怏地瞪了蔷薇一眼,把她双腿缠在自己腰间抱了起来,走进浴室。

II.

其实莫彦城并没有打算跟她在浴室搞,她刚刚病好,不能受凉,他记得的。他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下,让蔷薇……去给他开热水。

莫彦城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蔷薇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刚刚那么炙热的欲望,却在看到她安然躺着的后背后,变为平静。莫彦城扫了一眼蔷薇放在床头的安/全/套,想起她刚才对他说“我危险期,你得戴套。”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他没去理会那盒套子,解开浴巾穿上了睡袍,然后把头发擦干,才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关掉了台灯。灯才关上不久,蔷薇便翻过身来钻入他怀里,伸手抱紧他。

当她碰到他穿好的衣服时,不由得一怔。

莫彦城轻轻地搂住她的腰,缓缓闭上眼,说:“病刚好,好好睡觉。”

他这意思,不做了。

所以,他是要抱着她睡一晚上吗,就只是抱着。蔷薇开心地笑了笑,说:“晚安,莫先生。”

“晚安。”

这两天,他确实也很累。

有多久没有这样照顾过一个人了。父亲生病的时候他刚接手公司不久,很多事情要忙,都是林管家在照顾他。要说最近在照顾一个人,要回到四年前,晨琳还在的那时候。

她很坚强,住院治病的时候从来没有哭过闹过,病发痛苦的时候也只是紧抱着他咬着牙熬过去。唯一哭的最惨的一次,是开始化疗之后,她的头发曾一度掉光。那天她将他拒之门外,他在门外守了她一天最终才能进去。他抱着她,她哭着跟他说这么丑陋的自己实在是配不上他,他笑了,轻轻地对她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最爱。

第一次的手术成功过后,她曾出过院。过了不久,却产生了排斥现象,再次入院。这一次入院,得到的却是更加令人绝望的消息。大概是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她感到害怕,哭着问他怎么办,他温柔地笑着告诉她,不会的,不会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却没有再好转起来,直到最后,她也能笑着跟他谈起未来的日子,告诉他要照顾好自己。那时候的他,仍是自己骗自己地告诉她,不会的。

莫彦城的心一紧,用力地抱住了怀里的人,侧过脸贴着她的发顶。

蔷薇愣了愣,睁开眼睛,黑暗中的他却不再有动静。他的心跳,稍微加快了一些。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谁。

他的心,他的心跳,就像现在,她脑袋的位置在他心口处,这是以最近的距离触碰他的心,倾听他的心跳。她能听他的心,却听不懂。她无数次这样最亲最近地贴近他的心,却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

很多次这样的距离,却让她愈发难过。

蔷薇任自己胡思乱想了很久,直到她听见莫彦城均匀的呼吸声。她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翻过身,离开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