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乌绝盯着我看了半晌,碧眸寒光凛冽:“好极。”说着,他将我双腿一抓,搁在桌上,“不知陛下这残疾是不是也是装的?”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任他按住我双膝一捏。我早已碎裂的膑骨发出咯吱的轻响,乌绝的手猝然一松,像是这才相信了。

我掀起衣摆掩住双腿,戏谑道:“如何,残得彻不彻底?”

乌绝未答,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的整个人一下陷进他厚实的狼氅间,头挨到他结实的肩膀,身子被圈进他精健的手臂。这个陌生人有力的怀抱竟令我有些恍惚。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抱过我了。

拥抱我的是万人之上的龙椅,和高处不胜寒的无边孤寂。

我情不自禁地在他肩头蹭了一下,乌绝身子一僵,我才醒过神来,忙将他手臂挣开,他一个趔趄,把我扑倒在软毡上。

我的膝盖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根滚烫的凶器。

时间似乎凝固住了,须臾被拉扯到无比漫长,我一时木然,一动没动,乌绝在我身上趴了半天,才缓缓撑起身子,我一抬眼,就瞥见他面具缝隙里露出的耳根红得触目惊心,心里咯噔一下,他把毯子往我身上一扔,便站了起来。

“睡罢,本王对你没兴趣。”

冷冷掷下一句,他转身就出了帐子。

分明被撩拨到了,却不肯表现出来,这个乌绝王,装模作样的,有点正人君子的虚假做派,不似寻常的蛮人,有趣得紧。

我头晕脑胀,扯起被毯,一闭眼就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尿意憋醒了,睁眼四望,帐内一片昏暗,乌绝躺在对面的软毡上,分明已经睡着了。我不愿叫他,腹内却鼓胀难忍,已经快要憋不住了。以往在宫中,都有人伺候我起夜,眼下却不同,我简直算是寸步难行。

无奈,我以肘撑地,往帐外爬去,但听“沙沙”几声,一团硕大的白影蹿到我身前来,一对莹莹绿瞳像萤火虫似的凑了过来。确信了乌绝并非萧独,我便更相信几分这雪狼是萧独所化,眼下见它出现得正是时候,我心里一暖,一把搂住它的脖子:“独儿,是你?快,带朕去……方便一下。”

它俯下身,脑袋一拱,便将我驮了起来,纵身一跃,钻进树丛之中。待它蹲下,我却不知如何是好,我残疾至此,平时方便都得坐特制的椅子,自己根本没法解决。

似知晓我的难处,萧独将我驮到一颗斜倒的树前,容我靠着解手。我憋得狠了,尿得很急,有些还溅到了它的爪子上,它没躲,反倒凑近嗅了嗅。我顿时一阵羞恼,急忙提起裤子,一把揪住它的耳朵,把它的头从那滩尿上扯开。

萧独不明所以地瞅着我,舔了舔我的手心。

我听闻过,转生成兽的人虽还会带着些许前世的记忆,但终究是兽,和人不同。我再也听不见他一脸坏笑的喊我皇叔,一本正经的喊我的名字,也看不见他骑马射箭的英姿,看书作画的样子,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心里绞痛,耐着性子哄它:“独儿乖,别闻,那是秽物。”

萧独点了点头,很乖的样子。

乌绝说的那番话一股脑涌上来,洪潮似得将我湮没。

我把萧独用力地抱紧了,把头埋在它颈间厚厚的毛里,一任积压了三年的泪水汹涌而出,一任对他的思念肆横心间。

“独儿……我好想你。”

“这三年,我每夜都在寝宫点着灯等你回来……”

“你恨死了我,是不是?”我昏昏沉沉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极少宣泄自己的感情,对着一只狼却吐露得轻而易举。

“那道诏不是我要下的,你信不信……”

我喃喃念着,几近失语,不知现在的萧独听不听得懂。

“不管你听不听的懂,我都要告诉你……那封寄给你的信里我写道,你的聘礼,朕收下了,都是真话,你信不信?”

“萧独……我喜欢你。你听不听得懂?”

我死死揪着萧独的耳朵,哽咽起来。

第六十章

脸颊忽而一热,是萧独在舔我,像在为我拭泪。我愣怔住,任它湿热的舌头一点点将我肆淌的泪水舔净,恍然如在梦中。

“独儿,你听得懂我说话?”

萧独“嗷”了一声,真似在回应。

假若这是一个梦,但愿醒得别太快。

我搂住萧独毛茸茸的脖颈,亲了一下它的鼻尖,萧独如被烫到般往后一缩,碧瞳在阴影里忽闪忽闪,可爱得要命。

我又心疼又想笑,又亲了它一下:“你怕我?怕我蛰你?”

萧独用爪子刨了刨地,像在耍小脾气,还不肯认我。我心潮涌动,伸手抚摸它颈前浓密的绒毛,好似当年为他洗发一样。萧独的耳朵渐渐耸拉下来,舒服地眯起了眼,两只爪子也跟着搭上我的肩头,把我扑得倒在身后倾斜的树干上。

“独儿,别闹,你好重……”

被它胡舔得喘不上气,我推了它一把,仰起头大口呼吸。

一抬眼,竟见头上悬着个人影,我浑身一僵。白厉蹲在树上,衣衫凌乱,眼神却很锐利,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见他手里寒光闪烁,我伸手搂住萧独的脖子,冲他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行。我要带萧独一起走。

谁知萧独此时不合时宜地往下舔去,双爪将我的衣袍扒拉开来,身子沉下去,粗大的尾巴左右摇摆,竟像想与我行欢。

这小子,变成了狼还这么!

上方藏着白厉,身上趴着萧独,我一时无措,便听“倏”地一声,一根银针正扎入萧独颈后,它身子晃了晃,瘫软下来。

我大惊,见白厉跳了下来,一把攥住他胳膊:“你用了什么?”

“防身用的毒针,陛下放心,不致死,顶多昏迷几个时辰。”

我松了口气,将那银针拔去:“朕不能这么扔下它。”

“陛下不会真把这只狼当成摄政王了罢?”白厉喘了口气,似乎很是虚弱,我定睛看去,便看清他裸露出来的身躯上斑斑驳驳,布满了暧昧的情欲痕迹,不知这一夜被乌沙折腾了几回,见我在看,他慌忙侧过身去,咬牙道,“陛下,你醒一醒!臣以为,你不是会被一个已故之人绊住脚步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