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不错,是孤。”我端起案上一杯酒,嗅了嗅,“好酒佳酿,良辰美景,一个人喝可惜了。”

萧煜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异样:“皇叔怎么穿着太子的衣服?”

“孤在他府上弄脏了衣服,便借他的穿穿。”

“哦?”萧煜古怪地一笑,“皇叔与太子都亲近到了与子同袍的地步?嘶,都是亲侄儿……皇叔怎么就没跟我这么好呢?”

“你胡说什么?”我沉了脸色,“孤与他乃是叔侄,清清白白。”

虽是上门求人,但我也听不得这种暧昧的调侃。

“怎么一提太子,皇叔反应就这般激烈?我又没说你俩不清白。”萧煜垂眸,目光在我颈间游走,“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什么?”

我担心颈间是有什么痕迹未消,借嗅酒之际,将领子捋高了些。

他举杯饮了口酒,咽下:“如何?”

我莫名其妙,冷冷地问:“什么如何?”

“比之父皇,滋味如何?”他顿了一顿,“那小杂种身强体壮的…..”

我没忍住,一扬手把一杯酒都泼到他头上,拂袖便走。

何苦到这里来自取其辱?我是疯了才来找萧煜罢。

“皇叔……皇叔留步!”走下亭子台阶,就听萧煜喝道。我头也不回,又听木轮嘎吱有声,“砰”地一声闷响自身后传来,我回过身去,竟见萧煜连人带椅摔在阶下,发冠散乱,样子颇有点凄惨。

见他如此,我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得弯腰将他扶起,萧煜将我的手臂攥住,手指似鹰爪般几乎勾破我的袖子。我忍疼将他扶上轮椅,萧煜双腿发抖,脸色惨白,攥着我不放,咬牙笑:“皇叔不是明日就要随父皇北巡了么,为何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我掰开他的手,淡淡道:“你也看见了,孤如今成了礼部侍郎,自然不会随你父皇走。只是,宫里总归是不太安全,孤需在你这儿暂避一宿,你若是方便,可否明日送孤去找你七叔舜亲王?”

“舜亲王明日一早就会过来,说是想再见长歌公主一面。”萧煜敛了笑,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皇叔既然假扮成礼部侍郎……为何不藏身在东宫?难道,皇叔与太子有了什么龃龉?”

“不错,孤确与他有些不合。”我笑了一下,“孤想托你遣人进趟宫,去东宫请李修来你府上,就说有急事相求。”

“为何?”

“你若帮了孤这次,孤日后定会全力助你…...萧煜,你是嫡长子,皇位理应是你的,李修此人乃良师益友,对你大大的有用。如今他去东宫毛遂自荐,若是让他给萧独笼络了,你可得不偿失。”

我绝不能让萧独得到尚方宝剑,那是我手中至关重要的一把武器。

萧煜未答应,反问:“那日我交与皇叔的榲肭,皇叔用上了么?”

我眯起眼:“孤说用上了,你信么?”

萧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杂种如今没事,想必还未行房事…”

“萧煜。”我厉喝,“你有完没完?”

“我又没说他和皇叔……”见我脸色愈发难看,萧煜推动轮子,朝林间小道行去,“也罢,若皇叔真给他下了榲肭,他即便不纵欲,也活不了多久,我姑且耐心等着,希望皇叔不是搪塞我。”

我哂道:“孤对挡道之人从不手软。”说着,却不禁自嘲,若真要对萧独下毒,我有多少机会?

“这点侄儿深有体会。”萧煜笑罢,召了人来,依我所言,拟了份手谕去请李修,理由亦是我想的,堂而皇之

煜亲王府要翻修园林,修建神庙,以便出行不便的煜亲王为冕国祈福,图纸需经兼任工部尚书的李修检查过目。有了这份亲王手谕,起码萧独得给个面子,不便强迫李修立即去取尚方宝剑。

一字一句的写完,萧煜满脸讥色:“如此大费周章,有何必要?”

我反问:“在自家府邸修建神庙,可谓虔诚贤明之举,能赢民心。孤既帮了自己,也帮了你,一举两得,难道不是妙计?”

萧煜思忖一番,似觉有理,挥挥手命人这便去送手谕。

第四十二章

目送信使远去,我的心忐忑不定,但急也无用,只好坐回亭中,与萧煜共用晚膳。山珍海味,俱食之无味,我口干舌燥,只喝了几杯生津的茶水,却也解不了渴。正在我疑心是不是体内那蛊作祟,致我血瘾又犯了之时,萧煜的家仆送来一盘物事。

布一揭开,竟是两根去皮剥肉的大腿骨,还残留着些许血丝。

我应会倒足胃口,可嗅着那血腥味,不想吐,反倒更加焦渴。我立即别开脸,掩住鼻子:“快拿走,孤都要吃不下了。”

萧煜却道:“皇叔帮我挑挑,哪根适合做笛?我听一位江湖术士说,取腿脚灵活的人的腿骨做的笛子,吹出的乐音有奇效,这两年来,我换了数根笛子,腿却毫无起色,想来是材料还不够好。”

荒谬,被冰刀划断了脚筋,哪还有可能吹吹笛子就好?

我暗嘲,嘴上却道:“原来如此。你一说,孤也想了起来,《地经》上却有记载此种偏方,不过还差点东西,这笛子才有作用。”

萧煜眼睛一亮:“什么?”

我喝了口茶,“血,你…….取些血来,要童男血。”

“童男血?”萧煜蹙了蹙眉,唤来一名侍卫,“你可是童男?”

那侍卫一愣,点了点头,依照我的吩咐割破手心,接了半杯血,我装模作样倒在那两根大腿骨上,留了些许在杯中,信口胡诌:“你看,这腿骨哪根沁血性好,哪根就透音性好,适合做笛。”

趁萧煜低头去看,我以袖掩嘴,喝了一口杯中剩余的童男血。

哪知刚一入喉,我便觉一阵强烈的恶心,一口便吐了出来。

见萧煜惊异地抬眼看我,我忙抹了抹唇畔鲜血,他却自然已经看见了,愕然半晌才道:“皇叔为何要喝血?皇叔是妖精变得么?”

我斜睨着他,哂道:“你看孤像不像妖精?”

萧煜点了点头,细长的鸾眼如飞鸟拂水,漾起波痕:“像狐妖。”

我无声笑了:“荒唐,孤不过是与你一样,有些怪癖罢了。孤时常觉得身体虚弱,问过太医说是缺血之故,所以会想饮血。”

萧煜凝视着我,抚掌而笑:“有趣,有趣,皇叔果然是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