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孙奕绍揭盖子的手一停:“你鬼叫什么?”

虞粲害怕,却又无可奈何,他道:“屋里有鞭子……”

他这副顺从的样子让孙奕绍来了兴趣,孙奕绍扔下巾帕,朝他走来:“这么乖顺?鞭子是我上次拿来的那条,你没扔?”

“没。”孙奕绍拿来的东西,他哪里敢扔,到时候找不到又要发疯,“少爷,您进屋吧,我去给您拿。”

院子里要是没人,虞粲在这里挨打也无所谓。可即便那两个人躲在水缸里看不见,虞粲也不想在人前受辱。孙奕绍知道他自尊,有时候就故意让人围观。可虞粲除了背地里咒骂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门被虞粲推上,孙奕绍道:“你关门做什么?这里有人看你吗?”

关门是怕自己的惨叫声传出去,但孙奕绍都这么说了,虞粲也只好放弃这种徒劳的挣扎。孙奕绍拿着鞭子朝虞粲走过来,虞粲往后瑟缩。鞭子毫无征兆地抽下来,虞粲咬着舌头,忍住大叫的冲动。

他抱着头蹲到地上:“少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虞粲的衣裳穿得单薄,他双手护着头,衣袖便往下滑,露出两截白皙的小臂。

孙奕绍见了,便专往这处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就你这副模样,谁稀罕看你?你老娘也是命苦,一个奴婢,又一身是病,就想把你生下来跟我争家产,结果呢?生出个丑八怪,爹还不是不喜欢?这说到底,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就别想,非不信这个邪,到头来还不是自取其辱?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虞粲?”

虞粲忍得了他打骂自己,却不容忍别人辱他生母,他当即就要反驳,孙奕绍看出他的意图,更重的一鞭照着他的脸就抽了过来。虞粲身体一歪,勉强扶住墙壁。

耳后已是鲜血一片,虞粲的耳朵隆隆异响,他捂住耳朵,不得不认命道:“少爷说的对……”

第54章 机缘巧

“知道就好。你在账房见了爹一面又如何?爹还不是不搭理你?”孙奕绍笑起来。很多时候他打虞粲,不过是想泄愤撒气,根本不是因为虞粲做错了什么。他扔了鞭子,在虞粲身前蹲下:“耳朵伤着了?还听得清话吗?”

虞粲小声道:“听得清。”

“那就行。”孙奕绍道,“我还没玩够呢,可不想你变成聋子。不过,爹要是看见你脸上的伤,问起来,你怎么说?”

“是我套车时马失控,不小心被马鞭抽到的。”虞粲垂下眼睑,“跟少爷没有关系。”

孙奕绍很满意他的答复:“行吧,今日就放过你。”

可他还没走,一副等着虞粲感谢他大恩大德的姿态。虞粲只好捧着他:“多谢少爷。”

听了这话,孙奕绍才站起身,慢悠悠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屋子。

虞粲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原地蹲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才站起来。行动间牵扯伤口,很不好受。

“那个……你没事吧?”莫惊春和兰雪已经从水缸里翻了出来,双双站在门外。莫惊春道:“我会治伤,正好身上还有些草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虞粲却道:“不用了,托你们的福,我还得重挑一缸水!”

“不用不用,我替你挑。”莫惊春赶忙道。

“你挑?”虞粲语气冲得很,“你还嫌我被打得不够惨?你去挑水被他看见,有我什么好?”

虽然方才虞粲并不怎么叫喊求饶,可莫惊春还是能听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他想帮帮虞粲,赶跑孙奕绍,可这样做也只能免虞粲一顿打,如若不能彻底改变虞粲的境遇,往后孙奕绍报复起来,只会叫虞粲的日子更难过。莫惊春不了解情况,虞粲让莫惊春躲起来,莫惊春也只好依言办事。他抱歉道:“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虞粲阴阳怪气道,“你们要是能赶紧走,可就更好了!”

莫惊春道:“是是,我和他立马离开。我们从后面走,不会叫这里的人看见的。”

说着,莫惊春一刻也不敢耽搁,被兰雪扶着转身离开,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再回来看看这个人。可没走两步,虞粲又叫住他们:“你们就穿这身走?”

莫惊春疑惑着转身,虞粲丢给他们两套衣服:“将就穿吧,比不得你们这一身好。”

他与莫惊春身形相似,他的衣服,莫惊春完全能穿。而有的衣服也不大合虞粲的身,略宽大些,给兰雪也合适。虞粲把二人叫进里屋,在旧瓷盆里搭起火,供二人取暖烤衣服。

他搁了两杯冷水在桌上,等他们穿好衣裳自己来喝。可他一边这样做,一边又暗自腹诽,这两人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应当早喝饱了才对。虞粲手上背上都是伤,不好去见母亲,自己也懒得走动,索性就在桌边坐下。

莫惊春换上了虞粲给的麻布素衣,他没有穿外袍,虞粲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对着缺了一角的镜子理自己的湿发。

奔波逃亡加之游水闭气,莫惊春的发扣早就掉了,头发乱糟糟的缠在一起。有两缕头发贴在脸边,被他顺手捋到耳后。一行水自额前滑下来,莫惊春许是没料到,被它弄进了眼睛。他有些不舒服,眨了好几次眼睛,睫毛随之扑闪,眼角流下一滴受到刺激而产生的泪珠。

主人动作随意,并不细心收拾自己的凌乱,额角甚至还有血糊糊的伤口,可哪怕就是这样,这张脸也俊朗无双。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叫这副面容减少荣光,反而透出一种天然的气质。

自看见莫惊春的第一眼起,虞粲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莫惊春的脸。居然真有人长着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他默默凝视着莫惊春。这些伤痕落到他身上,只能更惹人嫌,可在莫惊春身上,居然多了几分残缺的美丽。水滴进眼睛里都能叫他作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偏偏这人还一点也没有察觉。

莫惊春理顺头发,披上虞粲的衣裳:“真是多亏你了,你人真好。”

“我人好?”虞粲看着莫惊春,怪异地反问。

兰雪靠近莫惊春,伸手把莫惊春被外袍遮盖的头发理出来。莫惊春偏头看了看他,笑道:“不然呢?”

虞粲不答话,他沉默一会儿,道:“你是花月族的人吧?”

“你认得?”莫惊春惊讶道。

“很难吗?”虞粲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脸上有银色的弯痕。花月族的人,不都有吗?”

莫惊春摸了摸脸,承认道:“对,我是。”

虞粲的眼眸里映着莫惊春的倒影,上下转了转,他冷道:“听说花月族人无论男女,都长得很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被夸了,莫惊春本该笑笑,可他听出虞粲的话暗含怨怼。这种怨怼源于虞粲自身那并不好看的容貌,莫惊春要是在这种时候得意,那可真是不大聪明,也没有丝毫同理心。于是他道:“传闻罢了。”

他有心帮帮虞粲,谨慎道:“冒昧地问一下,方才那个,是这家的主人吗?他为何……为何那样对你?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是觉得你要是能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上你。”

“你帮我?”虞粲道,“你有钱吗?”

莫惊春愣了愣,摇头道:“没有,但我可以回……”

“没钱你要怎么帮我?”虞粲看着莫惊春的神情,“怎么,我问这话你很惊讶吗?我不像个爱钱的人?花月族虽然隐居山野,也没穷到这份上吧?你手上那个银镯子,不值点钱?”

兰雪道:“那个是他的法器,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