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渺看着燕辞楹,冷声问:“为什么?”
问第一遍,燕辞楹并不作答。李疏渺忍着气又问了一声,燕辞楹才道:“是他对师尊出言不逊,所以我才……”
“出言不逊?”李疏渺反问,“他说了什么,值得你动手打人?门规禁止私斗,你不知道?”
燕辞楹似要解释,但最终还是闭了嘴,只低头认错:“弟子知错。”
倪亦熙对这番说辞却不认同:“何谓出言不逊?是言语不敬还是什么?你既说方筹有错在先,那我问你,他说了什么?”
燕辞楹道:“污言秽语,弟子不敢重复。”
倪亦熙道:“说又说不出来,方筹不在这里,自然由你狡辩。”
李疏渺皱眉反驳:“你的意思,是燕辞楹平白无故打你徒弟,为了减罚还污蔑他?”
“若是方筹真的有错,我自然责罚。”倪亦熙道,“可我问方筹说了什么,你的徒弟又答不上来。弟子之间斗殴打架不是没有,把人往山阶下推、要致人死地的却是头一个!”
燕辞楹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要推他下山的,天太黑了,我没看清……”
李疏渺理了理外罩的纱衣;“那就把方筹叫来对峙。”
方筹身上有伤,来得较慢。李疏渺观他手脚不便,嘴角胸前俱是血迹,知道燕辞楹下的并非轻手。燕辞楹平日里踏实本分,同他这个师尊说话都轻言细语,何至于要把人打成这样?
若说没有内情,李疏渺绝对不信。
“我问你,你是否对李仙君出言不逊,这才致使燕辞楹动气殴打?”倪亦熙问方筹。
方筹立即道:“冤枉啊师尊。我怎么会对李师伯出言不逊?我若是真的对师叔不敬,燕师弟是师叔唯一的徒弟,我又怎敢给他听到?”
“你撒谎!”燕辞楹气红了眼睛,“分明是你侮辱我师尊在先,我这才打你的。”
方筹不作声,片刻后,他道:“那你说,我说了李师伯什么坏话?”
燕辞楹难以启齿:“你说……”
见燕辞楹果然不愿把那些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方筹肆无忌惮道:“说不出来吧?弟子根本没有辱骂李师伯。燕师弟打我,无非是被我发现他偷盗。”
不料这人倒打一耙,燕辞楹气道:“我偷你什么了?”
方筹却信誓旦旦:“青玉禁步。上边有松菊凌寒雕花,在燕辞楹床头的匣子里。那就是我前些日子丢的,我看见了,就找燕辞楹理论,不想他恼羞成怒,这才把我打成这样!师尊,他不但打我,还把我推下那么高的山阶,师尊,您要为我做主啊。”
“你胡说八道!”燕辞楹气急了,“那是我……”
“那是你什么?”方筹截过话,“师兄弟们都知道的,我家是北江茶行,平日里我娘惯爱寄东西上山给我的。可你呢?你是被李师伯带回山的孤儿,你拿什么钱来卖青玉禁步?”
青玉禁步的确是燕辞楹的。李疏渺虽为师尊,对燕辞楹却很冷淡。但这并不妨碍燕辞楹对其敬仰,他攒了很久的钱,要把这禁步送给李疏渺。后来被方筹撞见过一次,方筹便开起了他跟师尊的玩笑。
如此不敬之言,怎么能说给李疏渺听?方筹正是拿准了燕辞楹不敢说,这才肆无忌惮地当做借口。
见燕辞楹被方筹堵得哑口无言,李疏渺终于相信是自己徒弟为非作歹,抄起罚堂的软鞭便抽了上去:“偷窃财物、夜半私斗、污蔑同门!我领上山,就是让你干这些的?”
燕辞楹一声不吭受了这鞭,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第5章 花月族
倪亦熙让人把方筹送回去,而后道:“李仙君的徒弟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以前不也是一个孩子在你住处外吵闹,你就直接将人打死了吗?所谓上梁不正,有这样的师尊,徒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师尊没有,是那个小孩自己――”燕辞楹要反驳,可话未说完,又被李疏渺抽了一鞭。
李疏渺握着鞭子:“没让你说话,闭嘴。”
大概是因为错信了燕辞楹,李疏渺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面。四十鞭下去,燕辞楹背上都见了血。
难为他痛也不喊一声。
倪亦熙见李疏渺停了手,大有此事就此揭过之意:“完了?”
“不然?”李疏渺收了鞭子,“四十鞭,门规的两倍,倪仙君尤嫌不够?”
倪亦熙却道:“逐他下山,空杳仙宗不容此等恶徒。”
“他无父无母,你让我逐他下山?”李疏渺道,“倪仙君不是慈悲吗?怎么现在这样为难人?”
“为难?我为难他什么?撒谎成性、偷窃犯禁,不该逐出山门?”倪亦熙道,“李仙君为了袒护自己的徒弟,可真是视门规宗风为无物!”
李疏渺气急:“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眼见着他们从自己徒弟的事骂到对方身上,沈微明打断李疏渺的话,调解道:“好了好了,罚也罚了,夜也深了,各自回去吧。”
“行!”倪亦熙起身,“师兄你又护着他!”
说罢,倪亦熙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惊春围观完这场闹剧,也起身离开罚堂。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看李疏渺。
少年人斗殴打架常有,比起这个,莫惊春其实更关注李疏渺。
花月族人擅长疗愈,莫惊春并不是其中翘楚,但他看李疏渺肤色煞白,挥鞭的动作过硬过强,气息也不如一般修真之人平稳,猜想李疏渺是不是有病在身。
早间晚间李疏渺两次来迟,或许并不是故意的。
这一点,倪亦熙好像还不知道吧。
然则,莫惊春不想管人家的闲事,顶着魔宗冥督的身份,也不好管。他拐过罚堂小道,往住处去。暗林里,遇上了在等他的楼弃。
四下无人,莫惊春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儿?”
楼弃长话短说:“哥哥,我找到有无钟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