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绾音从马车上跳下来,朝闻溪走了一步,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闻溪的目光淡又冷。

“你……”说了一个字,还是没说下去,转而看向?闻寂之,眼睫颤了颤,一向?跋扈,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人,竟然?朝闻寂之行了一礼,闻寂之皱眉,往边上去了一步,避开魏绾音的礼。

“臣见过公?主殿下。”他?语声虽冷,却恭敬。

“我有一事想要问问镇国大将军。”魏绾音喉头滚了滚,终是开了口,虽极力克制,还是难以?遮掩她声音里的颤意。

“公?主殿下请问。”

“那一年,我前去和亲,却在半路被人接回南越,接我回南越的那个人是谁?”

“回公?主殿下,是闻淮。”闻寂之道:“可是闻淮哪里做得不对?惹公?主殿下不快?公?主殿下恕罪,待他?回来,臣……”

“不。”魏绾音摇头,眼t?眶越发红了,强撑着道:“我只?是突然?想起,问问罢了,他?……”

喉头涨得发疼。

“他?很好。”

闻溪皱眉瞧着魏绾音,一阵莫名,谢观清已经被送去行刑,魏绾音竟然?在这?没有想象中的疯了似的骂她,又说她陷害谢观清,却是在这问起闻淮来。

眉头皱的越发紧,她想干什么?闻溪身侧拳头缓缓收紧,不论要干什么,敢动闻淮,她不会放过魏绾音的。

与闻寂之对视一眼,二人抬脚离开。

脚步声与马车离去的声音渐行渐远,整个世界好像就此静了下来,唯独剩下魏绾音一个人,那些记忆开始吞噬她骨肉,那个在回忆里一身白?色铠甲的人,面容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泪水簌簌而落。

眉眼温柔,话语温柔,一路带着她回南越,安抚她,也会在她感伤之时,告诉她,公?主殿下是一个纯良的人,会平安顺遂的。

那些话,那面容,清晰的就如发生?在眼前。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跪跌在地上,贴身婢女青戴此时赶来,赶忙扶住她:“公?主,您怎么了?”

“青戴。”魏绾音死死攥住她手?腕:“你不是说是谢观清救的我吗?不是说若非谢观清,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吗?你告诉我,是谢观清救的我是吗?他?带我回的南越!”

当年,她昏迷醒来,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是有人救了她,是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少年,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面容并不清晰,好像是忘了,可她又记得少年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青戴跪在床榻边,泣不成声道:“公?主,您终于醒了,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呢,多亏谢观清,否则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去和亲,青戴并未跟在他?身边,而刚醒,只?觉头疼,她哑声问:“救我的人呢?可还在?”

“在的。”青戴道:“他?足足守了公?主殿下一个月呢。”

“他?叫什么名字?”

“谢观清。”

“竟然?是他??”魏绾音很是意外?,起身出去看,却不见人,走到御花园,见到魏安和谢观清,谢观清耍了一套剑法,白?色的长袍随风涌动,收了剑,他?朝魏安行礼。

魏安笑道:“知晓你医术不错,不想功夫也是不差,此次,多亏你救了绾音。”

“……”

“是谢观清救的我是不是?”魏绾音手?下用力。

青戴吃疼:“公?主,您怎么了?”

“你回答我!我去和亲的那一年,是不是谢观清把?我带回的南越?”

青戴自小就跟在魏绾音身边,一直都知道她从很早之前就喜欢谢观清,也知道为?何喜欢,可今日看她这般的失态崩溃,青戴皱眉不解,魏绾音为?何要问这个?不是早知道的事吗?

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面色变了又变,青戴颤声问:“莫非不是谢观清?”

“你也不知道。”魏绾音哭着就笑了。

“公?主,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看着她这样子,青戴心疼的不行,当年,她再见魏绾音的时候,便是谢观清抱着她入寝宫的,然?后就是长达一月的医治。

后来,魏绾音跟她说,是谢观清把?她带回南越的,她心中感激也为?公?主开心,再后来,长大些,谢观清与闻溪在一起了,还被赐了婚,魏绾音别?提多难过了,也因此,她恨死了闻溪!

“不是谢观清。”魏绾音哭的撕心裂:“是闻淮!”

青戴瞪大眼。

闻淮?闻溪的哥哥!这几年,魏绾音处处与闻溪不对付,甚至多次欺负闻瑶,闻淮因此,极为?厌恶魏绾音,有一次没忍住,闻淮不顾身份,出面护着闻溪,因此,魏绾音偷偷和魏安告状,魏安罚了闻淮五十大板,此事,唯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青戴现在都记得,闻淮受了罚后,在出宫的路上,魏绾音拦住他?的去路,说话极为?难听,而闻淮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在准备离开时回眸看向?魏绾音。

“公?主既是忘了来时路,便请不要惧前路,长路漫漫,也希望公?主莫要再回头!”

那是闻淮最后一次这样平静的和她说话。

此后,魏绾音再动镇国将军府中人,闻淮面色除了厌恶就是厌恶,该护便护,丝毫不惧惩罚。

第83章 第 83 章 “永亲王,您可真大方呀……

闻溪是在夜里才听说, 宫中太医院的太医被赐死了好几个,连同家人,有的流放至边疆, 有的已经被斩首, 而谢观清被处以绞刑, 尸身挂于城门之上, 至于禾步微几人, 凌迟而死。

月亮高悬于空中,冷风幽幽,闻溪下意识的朝窗外伸出一只手?去, 一抹冰凉落入手?心,抬眸看去, 竟是下雪了,白雪零零散散落下,闻溪有一瞬的失神。

今日的汴京城处处是血, 与上一世的大婚那日一样。

满地的尸身, 无一人为他们收尸, 任由?大雪砸在他们身上,直至血迹干涸, 尸身化为尘土, 又或是被疯狗叼走,也无人为他们说上一句镇国将军府不?会?通敌叛国的,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的尸身鲜血一日又一日。

闻溪深吸口气?, 她很讨厌白色,也讨厌死了这样的大雪纷飞日,雪花无情,砸在人的身上真的好疼。

此刻, 脑中缓缓浮现出今日的很多人为谢观清鸣冤的场景,甚至为了他去逼迫魏安,全?城百姓啊,那样的场景她事先猜到了,也知道其中定有人引导,她不?怪那些人,也不?讨厌,不?生气?,可?当真真看到,听到的时候,她的心口还是止不?住的泛闷,即便有人引导,也有人是真的为了谢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