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二楼全是包厢,上楼后有一个待客区,放了几把沙发和桌椅。
裴河宴就站在楼梯口那盆几乎有一人高的盆栽旁打电话,听见开门声,他转身看来。第一眼先看了了,其次才是楼峋揽着她左肩的手。
他目光微微一定,几秒后,才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朝两人走来。
他边走边挂了电话,了了只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我这有点事,先处理一下。”
走廊里的灯炽白到有些晃眼,了了眯了眯眼睛,才勉强适应了这个明亮程度的光线。
裴河宴已经走到了了了面前,他先是看了眼她身后的楼峋,微微颔首。
两人前天刚在展厅碰过面,虽然不算认识,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今天面对面,怎么都该正式地认识一下了。
楼峋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楼峋。”
裴河宴看了眼他的手,不慌不忙地先接过了了挂在手腕上的包。取包时,他垂眸看了了了一眼,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牵了过来。
人站到了他身旁,裴河宴这才握住了楼峋的手:“你好,裴河宴。”
楼峋眯了眯眼,勾起唇,毫不掩饰他对裴河宴这番举动了若指掌的清明。
裴河宴往包厢内瞥了眼,收回视线时,他扶住了了,对楼峋说:“那就不打扰了,我先带她回去。”
楼峋没说话,他倚着门,做了个“你自便”的动作,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半晌后,他闭上眼,抬手压住眼睛,讥讽地轻笑了一声。
回去的轮渡上,了了执着地要把费用转回给裴河宴。
她说的请客当然是她付钱,让裴河宴这个和楼峋他们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付钱是怎么个意思?
“上回买衣服的钱你就没收。”她嘀嘀咕咕的,一个劲埋怨:“我还你钱,我还得跟孙子似的求着你。”
酒翻了后劲,本就晕乎。
今晚的海上还刮着大风,往返的轮渡也随着过分活跃的海浪左摇右摆,把了了本就混沌的脑子晃得跟浆糊似的。
她拍着胸口,缓过那一阵恶心感,握着手机瞪着他:“你收不收?不收我可真的翻脸了。”
最后一趟返程的轮渡挤满了赶着夜船上岛游玩的游客以及在洛迦山忙碌一天后归岛的岛民。甲板总共就一层,还停了几辆轿车。
裴河宴把了了和人群隔开,用后背半挡着,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身前与轮渡的栏杆之间。
她喝完酒后,话又多又密,关键是逻辑居然也在线,令他想把这些话当成酒话敷衍了事都不行,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
“我收我收,我不跟你抢。你现在先把手机拿好,我们晚点再说。”
“不行。”她摇头拒绝:“你在我这没信用。”
“没信用?”裴河宴皱眉:“我什么时候对你失信过?”
“又不是失信了才会没信用。”她打了个酒嗝,打完觉得自己太粗鄙,捂住嘴茫然地看着他,装傻道:“刚才谁打嗝了?”
裴河宴摇头失笑。
看来还是醉的,就是醉了也比一般人聪明,所以不大能看出来醉到几分。
他伸出手,半揽着她,替她拍了拍后背,帮她顺气:“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怎么就没信用了?”
他一揽,了了顿时跟没骨头似的,偎进他怀里。
她贴在他胸前,语声委屈地控诉道:“高明的骗子都是不许诺的,他们会把你的心剜走,然后他们说什么你就都言听计从了。”她说完,仰头看着他的下巴,用手机的边角轻轻戳了戳他胸口:“你说是不是?”
裴河宴低头看了看她,拍着她后背的手缓缓慢了下来:“你说是就是。”
了了顿时满意。
颠沛的轮渡让她有些站不稳,她用脸蹭了蹭他胸口:“你最近怎么老抢了拙的活啊?我明明是打电话给了拙的。”
上回下雨,了拙说要来接她,结果最后来的是裴河宴。
这次也是。
她叹了口气,颇有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劲头:“觉悟是会给你发双倍工资嘛?”
“他不会。”裴河宴笑了笑,说:“他最穷了。”
行吧。
了了也忘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了,她现在记忆有限,听了上句没下句的。
她安静了一会,可不说话,轮渡起伏的晃荡感就变得格外明显。她晕得不行,想发脾气又不敢,但心情太恶劣,只能折腾裴河宴出气。
了了觉得自己在折腾,可那些小动作就跟好动的小孩似的,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
他逐渐停下来的掌心重新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无声地安抚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楼峋啊?”了了忽然问道。
裴河宴的手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是,我不喜欢。”
他没和了了打马虎眼,即便她此刻醉了。
今晚说的话她明天能记住多少;清醒后会不会找他对质;或者是不是要秋后算账让他对今晚说的所有话负责,这些都不在裴河宴的考虑范围内。
他这么坦诚,倒是让了了刚准备好的后话没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