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绢帛,牧南星仍旧能感受到手掌发出的温热。
他没有握住宝扇的手,此时却隔着一层阻隔,感受到了这只手掌的形状,如同看到的一般小巧,绵软,轻柔。
牧南星脑海里还记着伤口的位置,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摩挲着伤口处,此处比手掌的其他地方要厚些,也许是涂抹的药汁过多,因此气味也更重些。
一股子怜爱小动物的情绪涌上心头,牧南星只觉得奇怪,真正的小动物受伤,他从来没有这般的感受。
如今对着一个受伤的人,却生出了这样的怜爱。
宝扇睫毛轻颤,像是要悠悠醒来,但唇瓣却一张一合,仿佛是做了噩梦而连声呓语。
牧南星耳聪目明,能勉强辨认清楚其中的几个字。
“不要……不可以……小侯爷不会……”
察觉到自己听到了什么,牧南星顿时松开了宝扇的手,如同被人窥探到自己做出了逾矩的举止一般,竟然在只有他们两人之时,且宝扇意识不清醒之际,察看她的伤口,脸上瞬时浮现出异样的潮红。
这、这是做的什么梦?
牧南星平复心绪,知道这是自己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与事实相差甚远,他不该胡思乱想。
大夫赶来,探脉之后说是受到了惊吓,神思不宁,又因近日来天转凉了,身上过了寒气。
“这寒气本来不要紧,只是宝扇姑娘身上还带着伤,伤口是烈火灼伤导致。
这一冷一热,便让宝扇姑娘遭了罪,身子虚弱这才晕倒了。”
大夫开了几封温和滋补养身子的药,让熬煮过后,喂给宝扇喝下。
牧南星安排好后,便将陈大人喊来,将看守牢房的人也一并叫来了,他听闻张夫人在牢中谩骂不止,便问她骂些什么。
“这实在是不堪入耳。”
看守想捡了些紧要的说,只是张夫人口中说的颠三倒四,看守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其串联起来,再讲给牧南星听。
“张夫人说宝扇姑娘心狠,不愿意为他们求情,说宝扇姑娘无情,表里不一。”
看守免不得为宝扇鸣不平,在他看来,张家这般做恶,谁会为他们说情。
他可都听说了,张尚非要见宝扇,还是宝扇心软愿意见他一面,谁知见了一面没多久人就死了,这要是搁在他身上,他就觉得此事晦气,当日不该一时心善,做那好事。
看守又想起张夫人愤怒之下,什么话都未经考虑,全都说了出来,眉眼中带着嫌弃,连忙道:“张夫人还以为这是从前,多少人要围绕在她身边转悠。
到了地牢还不老实,想出了什么破主意,她想让宝扇姑娘自荐枕席,用美色迷惑小侯爷你,到时再吹一吹枕边风,把他们的罪都赦免了。
宝扇姑娘自然不会答应他们,张夫人这才恼羞成怒,靠骂人解气。”
看守话说的委婉,但牧南星看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便知道张夫人所言。并不会如他所说,定是会更不堪入耳些。
关系到床榻之上的事,想想也能猜测到,张夫人会编排些什么有的没的,借此机会败坏宝扇名声。
牧南星神色微沉,稍作思索。
“此次去京城,舟车劳顿,为免出事端,涪陵城的事,便在城内解决了罢。”
张大人和张夫人既然是涪陵城的人,也不用押送至京城,就在城内解决就可。
这样管不住口舌的人,到了京城也只能说些胡话,牧南星可不想一路上都听他们胡言乱语。
陈大人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涪陵城内的杂事已经处理完毕,赈灾事宜也全数完成,牧南星和冯回等人,也该启程返回京城了。
第22章 世界一
宝扇醒来后,医女便将熬煮好的药汤端上来,像是刚熬好的,还冒着丝丝热气。
宝扇见那黄汤清澈可见底,一点药渣都没有,想必是从药罐倒出来时就已经细心地过滤掉了。
她虽不想喝,但心中纠结了片刻,在医女的柔声「热了服下功效才更好」催促下,捧着瓷碗慢慢饮下了。药汤喝完,宝扇赶紧从托盘上的小碟子上,捡了三枚大颗的梅子果脯,也不吞咽,只囫囵地含在口中,将那股子苦涩味道覆盖过去。
待口中满是梅子的清香酸甜,宝扇才用糯齿,将果脯吃进腹内。
宝扇知道,熬煮汤药才是医女的职责,呈送梅子果脯则是医女的好心。
毕竟药汤下肚就可见效,哪一家大夫会额外送些果脯给人清口。
宝扇开口轻声道谢:“多亏了姐姐带来的梅子,不然这药汤的苦味,可真难受的紧。”
医女神色一怔,没有抢他人功劳的想法。
虽然她去取药汤时,也是察觉到药汤的苦涩难闻。
但一时间只能找些酸甜的小果子爽口。
这梅子果脯这样精细的东西,还真不是她的主意。
“宝扇姑娘不该谢我,应该谢谢牧小侯爷,这果脯是他从南城门带来的。”
这梅子果脯上白色的糖霜,再加之包裹的油纸上特殊的印记,定是从南城门带回来的,那家做的果脯最妙,酸甜适中,爽口开胃,只是因为生意红火,也最难买到。
南城门距离客栈,路程遥远,医女从牧南星手中接过梅子果脯时,还带着温热,经历这么长的脚程,油纸包还包裹的严实,丝毫没有散开。
想来是牧南星贴身放着,油纸包上沾染了他淡淡的温度。
宝扇闻言,心中一动,两颊之上增添两朵绯色云霞,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原来是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