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乌黎没有一双异瞳,而是和普通人般,生的颜色一致的瞳孔。

依照董一啸看来,乌黎的竞价定然能攀升到最高,甚至有望打破奴肆中最高的竞价。

董一啸悠悠叹气,但想起怀中揣着的银票,心中的郁闷又去了几分,庆幸着他未曾将所有的念想都放在奴肆这里,至于乌黎,定然还有其他去处。

董一啸带着宝扇离开奴肆,奴隶竞价结束,金银阁中的贵人们也纷纷离开。

他们身着统一的玄黑外袍,长长的兜帽将这些贵人们的面容尽数遮掩。

看到宝扇面露疑惑,董一啸轻声解释道:“奴隶卑贱,贵人们怎么会承认自己亲自来挑选奴隶,便以统一穿着掩饰罢了。”

府中新进了奴隶,他们会声称,是派遣管家或者小厮来挑选。

但玄黑外袍笼罩之下的,是主人还是奴仆,就不得而知了。

不光是穿着,连接应的马车,都一般无二,叫人分不出来区别。

唯有马车侧方悬挂的木牌,颜色花纹不同,想来是以此辨别。

得了银钱,董一啸心中畅快,当即要制备些好酒好肉,回家畅饮。

董一啸出声询问,宝扇可有什么想吃的。

宝扇轻声回道:“旁的爹爹准备便好了,只听闻外域商人,带来了牛乳茶水,滋味新奇。”

董一啸当即要买些尝尝。

第160章 世界七(八) 救赎文中驯养奴隶的看守……

月凉如水,郁郁葱葱的草木间,传来零星的几声虫鸣。

院落中被打扫的干净,石桌上摆满了菜肴。董一啸身形微晃,面容上已经显现了几分醉意,开始仔细打算起从奴肆中带来的银票,该如何规划。他要在家中休息半月有余,为家里添置物件,给宝扇存些压箱底的嫁妆,再为下次行走西域,准备好干粮和本钱。原本丰厚的银钱,都有了各自的用处,渐渐就显得有些不够了。

宝扇正端着一盏牛乳茶水细品,是将新鲜细腻的牛乳,缓缓兑进煮好的浓茶中,使得牛乳茶水兼具甘甜与茶香。听到董一啸提及嫁妆之事,宝扇两颊酡红,尽显羞怯神色,轻声打断董一啸的话:“爹爹的正经事重要,至于嫁妆……”

董一啸轻轻摆手,朗声道:“嫁妆丰厚,你嫁给夫君,他才会敬重你,知道你有底气傍身,不敢小觑了你。”

看着宝扇柔弱娇美的容颜,董一啸喃喃自语道:“我女儿模样美貌,性情良善温柔,着实不像是我这种人的骨血。你是像极了你娘亲啊!”

宝扇蹙起黛眉,见董一啸手掌发抖,连酒杯都端不稳妥,她连忙站起身,为董一啸斟酒。

带着醇香的晶莹酒酿,从酒壶口中涌出,倾泻入白瓷酒盏中。董一啸轻声叹息:“依照你的品貌,即使找个上门夫君,也多的是人心甘情愿。

只是成就大事者,怎么会屈居岳丈家……宝扇,你可有心悦之人?”

宝扇轻呼道:“爹……”

听到宝扇没有直接否认,董一啸轻敛眉峰,将酒杯重重放下,语气变得严厉:“你觉得段长风如何?”

“长风哥哥体贴心善……”

董一啸冷哼一声,黑眸中有精光闪现,话语中的嫌弃丝毫不作掩饰:“便是再体贴,也不过是和段武一样,是个行走荒漠的马商罢了,配不上你的。”

宝扇轻声道:“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上……”

她不也是马商的女儿。

董一啸却不以为然,他身为马商,自然知道马商的低贱。

行商本就不受重视,何况是来往中原与异域的马商,时不时地就要为了养家糊口,带着简单的清水干粮,走过广袤无垠的荒漠。

运气好些,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

运气差点,遇到狂风沙尘,匪盗劫掠,落了个尸骨无存,葬身荒漠者,也不在少数。

董一啸凡事都计较利益,更何况是在独女宝扇的婚事上,更是锱铢必较。段长风在董一啸眼中,是个好郎君。但若是想要做宝扇的夫君,是万万不能的。

董一啸将宝扇爱吃的糕点,夹起一块,放进宝扇碗中,仔细叮嘱道:“我董一啸的女儿,纵使入宫当娘娘,也是使得的。

日后,无论段长风如何向你献殷勤,都不得亲近他,你可要记得。”

宝扇对段长风,本就无女儿家的情意,在段长风与董一啸之间做抉择,自然是听董一啸的。

宝扇乖顺地颔首应好,静静地听着董一啸肆意幻想着。

若是宝扇能嫁给贵人,做有人伺候的官太太,日子该是如何美妙。

听着董一啸的话语,宝扇美眸轻颤,她想起了自己与董一啸的命运。

那两只比宝扇手臂还要粗壮的棍棒,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将两人打的血肉模糊,地面到处流淌着刺目的红色。

董一啸贪财,也因此惹怒了安宁郡主,最终不得善终。

不知董一啸临死之前,脑海中浮现的,究竟是悔恨,还是宝扇不能带着他攒好的嫁妆出嫁的遗憾。

宝扇不得而知。

没有将未来的命运,尽数告知董一啸,是因为宝扇了解董一啸的性子急躁,得知之后会做出不可控制的事情来,宝扇无力阻拦。

思量之下,宝扇决定此事由自己筹备谋划。

今夜清辉满地,月亮高悬,柔和的光辉,与茶盏中牛乳茶水的颜色,一般无二。

董一啸已经醉倒,本想要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在宝扇的柔声催促下,董一啸踉跄着站起身子,晃悠悠地朝着寝居走去。

而宝扇,则是端着一盏牛乳茶水,朝着关押奴隶的柴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