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直接回答容昭太子的话,只道出一个事实,进退皆可。

容昭太子冷声道:“可你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连身上的赤莲胎记,都只记得孤。”

容昭太子偏首,看着赤红莲花胎记,视线陡然变得迷离,无数重叠的身影,不断地在他眼前浮现。

肆意风流的世家子弟,因为行事唐突,迎娶了懵懂无知的林家女……

以一身蛮横力气讨生计的粗鲁屠夫,本应该受到的赏赐,从金银变成了美人,他将身娇体弱的侍女带回家中,好生疼爱……

往世种种,看似是过眼云烟,但却流水有痕。

容昭太子抬眸,眼神中不再是肆意的掠夺。而是恢复了在九重天时的冷淡漠然,他怀中抱着柔躯,却丝毫不顾及身上的异样。带着凉意的声音响起:“哦,竟是如此。”

“主人比不过真语,是吗。”

宽袖翻飞,五彩丝线带着通体黑色的引魂蝶,从宝扇身上飞舞而出。

宝扇双眸轻颤,下一瞬,眼神恢复清明,澄净带着眷恋的眼神,看着容昭太子。

宝扇扯着容昭太子的衣袖,声音柔柔:“主人,好生思念你。”

第127章 世界五(二十九) 仙侠文里池中莲花化……

本魂归位,轮回之事已经不可继续。容昭太子身形似青柏,清隽俊逸。他欲回到九重天上,而扯着他衣袖的宝扇,仍旧一副懵懂模样。容昭太子眉峰微拢,心道历经凡间门几世,宝扇莫不是忘记了如何使用仙法,驾驭云雾,返回九重天。

他薄唇轻启,冷淡漠然的声音响起:“蠢笨。”

但容昭太子并没有将「蠢笨」的宝扇,就这样丢弃在凡间门,而是扬起手掌,将系在宝扇纤细腕骨上的五彩丝线,握在掌心。

容昭太子稍稍用力,丝线牵动柔弱的身姿,宝扇便紧紧地靠在他的怀中。

宝扇清泉般的眸子中,满是对容昭太子的依赖信任,她宛如柔弱的藤蔓,怯生生地攀附着容昭太子的手臂。瓷白如暖玉的脸颊,贴在容昭太子冰凉的锦袍上。

因为这般的凉意,宝扇身子轻颤,柔声说道:“主人,好冷。”

容昭太子目光幽深,冷似寒冰,如同顽石般不知怜香惜玉,并未开口关心宽慰宝扇。但宝扇却感觉到暖融的气息,包裹着纤细的身子。

因为未过完此世,便恢复了本魂,容昭太子为了防止在凡间门造成动乱,于天道运行不利,他舍弃了些许仙法,用来抹平自己与宝扇出现过的痕迹,一切相关的记忆,都会如同林中浓雾,看不真切。

与此同时,其余的诸事种种,都会顺势而为,变得自然。

九重天,姻缘树下。

茯苓看着幻海中逐渐清明的景象,原本因为担忧而紧皱的眉峰,瞬间门舒展开来,她站直身子,抚平衣裙上的褶皱,满怀期待地等候宝扇。

宝扇纤细的身影,刚刚出现在九重天,便听得茯苓轻声的呼唤。

“宝扇!”

天上凡间门,时光流逝并不相同。但宝扇于茯苓的思念,同样是极其深切。

她从容昭太子的怀中离开,全然不曾注意到容昭太子冷凝的眉宇,与越发黑沉的神色。

宝扇朝着茯苓的方向跑去,她身上所穿,仍旧是凡间门皇宫的衣裙。

微风吹拂着她的裙裾,荡漾起圆润的幅度,仿佛柳盛荷艳中,碧绿荷盖被风吹动的模样。

茯苓揽着宝扇绵软的身子,鼻尖嗅到独属于宝扇的莲花清香,跳动的心绪逐渐变得平稳。

“可曾在凡间门受了苦难?”

宝扇轻轻摇首。

茯苓眼圈微红,不肯相信:“还在骗我。幻海虽然只能看到短短瞬间门,但你手腕上的咬痕,和身上绯红的痕迹……都瞧见过一二。你定然是被人欺辱了……”

看着宝扇乖巧温顺的模样,茯苓越发怜爱,以为是宝扇性子软弱,不肯诉说在凡间门的苦楚。

宝扇却陡然羞红了脸颊,轻柔的声音变得支支吾吾的:“不是欺辱……是……”

这叫人怎么能说出口。

难道要让宝扇告诉茯苓,那是男女欢好,容昭太子留下的痕迹吗,当真是羞死人了。

依偎在姻缘树旁的月愿仙君,一直在强忍笑意,做壁上观。

直到月愿仙君看到容昭太子仿佛淬冰般的冷意,才出声打断道:“休要胡说。”

月愿仙君朝着容昭太子拱手道:“殿下历练归来,从身份贫困卑贱、世家富贵,到万人之上的尊荣,全都有所领悟,想必殿下所思所想,皆已经如愿。”

容昭太子下凡所求,便是证明冷心冷情,借此机会斩断情丝。

月愿仙君抬手,闪着柔和光辉的白玉圆石,浮现在他的掌心。

“殿下,可要一测?”

意料之外的,容昭太子竟然拒绝了。他微凉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与茯苓相谈甚欢,全然忘记自己的宝扇,声音有几分冷硬:“不是今日。”

说罢,容昭太子便翩然离去。

宝扇轻声细语地向茯苓讲述着凡间门的趣事,茯苓姿态专注地听完了,抚着宝扇的鬓发,轻声问道:“如此,你在凡间门可欢喜?”

宝扇轻轻颔首:“在凡间门的生生世世,我虽然没有记忆。但如今想起,经常都能陪伴在主人身旁,心中是欢喜的。”

茯苓目光黯淡。

宝扇抱紧了茯苓,声音绵软:“如果茯苓姐姐也在,便是更为欢喜。”

茯苓心中暖融,心中思绪万千: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宝扇在她眼中,一直都是柳盛荷艳的小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