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看看,见段章氏还是那么气哼哼的坐在那里,又想起刚才她当着自己的面说的那些话。
段老爷心里嘀咕起来。
他站起来悄悄出了屋子,到外面去把跟着段章氏的小丫头叫到别的屋子里细细的问了遍,问完了让人出去,又不动声色的回了屋子。
当天晚上段浩方领着二姐和吴敬泰在老太爷那边吃了晚饭,二姐陪着老太太,还有大老爷一家。吃完了饭回来,段浩方见天晚了就让人去段老爷那屋说了声就回屋歇着了,第二天才领着吴敬泰去给段老爷和段章氏见见。
段老爷没让段章氏出来,说她受了凉在屋里歇呢,又笑着送了吴敬泰见面礼,又让段浩方好好领着他出去转转。
等段浩方和吴敬泰出去,他这边悄悄领着段章氏出门了。
晚上段浩方回来没见着段老爷,段章氏也不在屋里。到第三天段老爷回来,把段浩方叫过去,说笑道:“你娘说要去庙里吃三个月的长斋,替你祈福。我已经送她过去了。”
段浩方一愣,这就要过年了把段章氏送过去,那这个年她不就回不来了?段老爷端起茶抿了口,望着他笑道:“方儿,回头你替我去跟你爷爷说一声,这个年就咱们几个人过吧。”
段浩方答应着出来,回到屋子里仍回不过来神。二姐见他神色不对就悄悄过来跟他说:“娘屋子里的两个人卖了。”
段浩方点点头,二姐见他没反应,又说:“……是大嫂卖的。”
段浩方还是没反应,二姐不敢说了。她就奇怪魏玉贞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这必定不是她自己能作主的事,是谁让她卖的?
段老爷?是谁跟段老爷说的?段浩方?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段浩方这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还有,这么做怎么没见段章氏说什么啊?她都两天没出来了。
二姐不安,伏在段浩方怀里,她怕等他一出门段章氏又该过来找她的事了。
段浩方搂着她,半天才轻叹道:“……没事,以后都没事了,你安心养胎吧。”
二姐喏喏答应着,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钻到他怀里。
她不明白,也不敢相信。
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依靠吗?
第162章
二姐的屋子里,吴敬泰装小孩子样逗二姐说话。
他凑近二姐坏笑着问道:“姐,你跟我说说啊,姐夫对你怎么样?”二姐手里缝着尿布没抬头,听他这么问随手抓起炕桌上的瓜子壳扔过去小声骂道:“瞎问什么啊!闭上嘴吃你的东西!”
吴敬泰剥着红薯,时不时的塞一块到二姐嘴里,嘬着手指说:“我就想知道他对你好不好,你跟我说实话,这会反正没人。”边说边向外看,吃过午饭院子里的人都歇午觉了,这会儿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连张妈妈都带着丫头回屋去了,只留下他们两姐弟说话。
二姐拖着长腔说:“好,他对我好。行了吧?”说着哂道,“这事你别问了!”
他一笑,倒真不再问了。好不好的他心里有数,这院子里的人是什么样他也都看到了。
二姐见他不再问了倒松了口气,见他歪在炕上磕瓜子玩,磕了也不吃满地乱扔,推了他一把道:“别玩了,回屋躺一会儿。说不定晚上还要叫你出去呢。”
吴敬泰哼叽着抱头在炕上打滚,耍赖道:“我不要啊!我是来看你的!就不能让我陪你好好吃顿饭吗?”
二姐怕他的话让外面人听见,赶紧探身掐了他一把虎着脸道:“快小点声!”吴敬泰翻了个身从袖子后面看二姐,如今在婆家是连话都不敢说了?这嫁了人怎么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似的?一点威风劲都没有了。
他挪过去扯着二姐的手轻道:“姐,你真不委屈?我怎么觉着这还不如在家的时候呢!”
二姐听他这样的孩子话笑了,点着他的额头说:“嫁了人能跟在娘家一样吗?净说傻话!”
吴敬泰凑过去趴在二姐肩上道:“姐,我只是怕你受委屈啊,这在自己屋里连句话都不敢说这叫什么日子啊。”
二姐回身拧着他的鼻子疼爱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领你这份情了。”说罢回头继续缝尿布。
吴敬泰见她一副把他当小孩子的样子以为她是不相信他的能耐,转了下眼珠子伏到她耳边说:“姐你放心,我就是来给你撑腰的!你跟我说实话!我去揍他们!”
二姐听了他的话就笑了,揉着他的头说:“臭小子你才多大点?”话音未落就见他认真的看着她说,“姐,我说真的。你说谁欺负你,我给你出气去!”二姐感觉一下子复杂起来,年幼的小弟弟也像个小男子汉站在她面前说要保护她了,又感动又心酸。
她张张嘴,满肚子的话却说不出来。魏玉贞、段章氏、石榴、明月、荷花,还有段浩方。要说这些人都欺负过她,可她也确实拿这些人没办法。也想教训他们,可教训过后还是要在一起过日子。打一架看起来痛快了,可打过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没用啊。这过日子就是熬的,熬过去了日子就好过了,熬不过去只是自己难为自己。
这些话她对着说要替她出气给她撑腰的敬泰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她也只能拉着他的手笑着劝他道:“我过的挺好的,没人欺负我。”
你就骗鬼吧!吴敬泰撇撇嘴是一句话都不信。二姐不肯说他还不能去问别人?这几日他把张妈妈、七斤、米妹几个人问过来了,还让人把红花叫过来,听说她嫁了人敬泰还恭喜她。
红花只是跪下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吴敬泰坐在那里盯着她冷笑:“红花你行啊!嫁了人就改认别人当主子了?你家二姑娘那边的事算是推了个干干净净啊!你倒是早说啊,早说我何必叫你来呢?得了!你赶紧出去吧,我只当吴家没你这个人!”说着就对着外面喊,“胡妈妈进来!拖她出去!”胡妈妈赶紧进屋来拉着红花往外走,红花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拼命给敬泰磕头,又哭又求道:“大爷!大爷!我不敢的!我没有啊!”
吴敬泰上前一脚踢过去,嘴里骂道:“什么不敢不敢的!我看你什么都敢!滚!”
胡妈妈怕他把人踢死了,死拖活拽的把红花拖出去,拉着她躲到旁边的小屋里劝道:“大爷正在气头上,你就别硬顶了!”说着拿帕子给她擦。
红花咬着手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敢大声,免得招了别人过来看,她接过胡妈妈的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吴敬泰说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有些打鼓的。自从嫁了人后她的心思是往宝贵那边偏了偏,那毕竟是她男人。眼瞧着宝贵也算挺有本事的人,家里日子过的也不错,她这心慢慢的就生出了别的念头。都说女人嫁了人后才算是活着,她还真有这样的感觉。嫁人之前她心里眼中只有二姐,天天想的就是怎么侍候二姐,怎么管住下面的小丫头不让她们惹事。可嫁了人之后这想法就全变了。她开始想怎么管好自己的男人,怎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二姐那边的事就渐渐远了。
可她一直生不出来孩子,宝贵他爹就天天不阴不阳的,她这才又跑回二姐这边来。可是等她回来了才发现屋子里七斤倒成了二姐最心腹的丫头了,这也不奇怪,比起米妹来七斤更实心些。
二姐也变了,以前喜欢跟她商量跟张妈妈商量,现在是谁都不商量,什么事都闷自己心里。之前还跟三爷又吵了一架,可仍是谁都没说。
她还想等二姐跟她说的时候能劝劝她。
二姐的心大了,她在旁边是想使劲都使不上。那荷花和石榴的事她是挺想帮二姐一把的,可二姐不说,她也不敢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替二姐做什么了。
红花在屋子里哭得伤心,张妈妈进来看了看先让胡妈妈出去才过来说:“别哭了!大爷训你两句怎么了?我看大爷说的对!你自己说自从你出门后因为想着姑娘才回来的有几回?我看你就是忘本了!”张妈妈气得拧了她一把,红花偏偏身不敢躲,也不敢再哭了。
张妈妈坐在那里气哼哼的说:“当初你出门时姑娘多舍不得你,为了给你长脸让我和你胡妈妈带着东西过去看你,就是怕那男的家给你气受。本来想着你嫁过去能帮姑娘一把,谁知你出了门就把姑娘给扔到脑后边了!”张妈妈边说边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