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榕是不要人陪夜的,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张妈跟秋桐也在,张妈镇定一些,她跟余榕道:“三奶奶,三爷让我们过来陪三奶奶的,您不必着急。三爷已经跟大老爷和二老爷正在指挥长工都在外头拿着那么大的木棍跟刀子去打人呢。”

朝廷不准私铸铁器,除了生活用铁之外,几乎都是没有其它铁器。余榕很是担心,尤其是贵儿守在门外,生怕余榕担心,便道:“三奶奶放心,家里长工召来不少,您不用害怕。”

吴坤跟吴襄并肩站在一起,吴坤皱眉:“怎么五弟还不出来?”本来说好,一房出一个人主持大局,因吴荣去了凤安县,吴坤代表二房。那大房不必说,吴通胆子小,还要去地窖睡,只有吴襄上,而三房只有吴达一人。吴达本人也答应的好好的,却没过来,吴坤肯定不悦。

“这还用说,不等他了。先把梯子架上去,把火点燃,我看谁敢来我吴家。”吴襄转过头望了一下。

已经有土匪摸进门的,吴襄也没有掉以轻心,调兵遣将的倒把吴坤这个主事的撇在一边。有个长工受伤,吴襄也很负责任的把人安排到后面去休息,其余人继续,最后找出那个在厨房后猫着的一个小土匪。吴襄做主把他拉过去见了官,此事才算了解,而吴坤跟吴襄俩人关系倒比从前再好一点了。

大户人家只要人丁兴旺,有钱有势,不难把事情办妥。州府又派了一个威武将军过来湖阳县,威武将军又分几路人马剿匪,草埔镇总算恢复了平静。

这个年过的也很凄惨,吴老太太因为受了惊吓,一直卧病在床。吴刘氏跟钟氏二人在床前伺候,余榕则在旁边递药,活到吴老太太这个年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只看重利益。出了大事,儿孙都顾不了她,也想不起她,更不愿意为她卖命,这也是悲哀。

“三嫂,老太太这个病是吓的,我想着有三哥在肯定就更安全,不如你们今年晚点儿去吧。”苏氏突然道。

吴襄指挥得当,土匪闯进来也只有一名长工受伤,其他的修缮一下。因此吴襄在哪里,家里人也十分安心。可当初三房既不出人也不出力,让族人颇有微词,尤其是二房已经非常不满了。可余榕又怎么会让自家夫君不去冲前途,只为吴老太太。是,没错,吴老太太若是不好了,吴襄也要回来守孝,可是什么事都要吴襄做那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这话五弟妹说错了吧,上次打土匪就是我们三爷出头,你们家五爷也没过来。这次正好趁这个时候尽孝,岂不是更好?更何况现下朝廷都已经剿匪了,你还说不安全,怎么?你对朝廷不满?”余榕不屑道。

吴刘氏官家小姐出身,一听这话越说越不像话,厉声道:“快住嘴,越说越不像话了。你祖母如今还躺在床上,你们就如此推三阻四的,既然都这么不孝,干脆让你们娘家把你们领回去算了。”

余榕跟苏氏都低头未做声。

余榕心里当然不舒服,你吴刘氏既然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一声不吭的把吴慈柔接回家来,难道不是害家里人?可面上却不敢在众人面前冲撞婆婆的,若是这话传出去了,她是对的都变成错的了。

林氏这种时候更不敢说话,她小心思多,可她不敢多说话。钟氏给吴老太太喂完药还得出一次门,因为她娘家钟家也是受了重创,虽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也被抢了不少东西。二房本来就是最有钱的,钟氏准备了不少东西带回娘家。

袁氏也狠狠瞪了苏氏一眼,本来她都已经开始淡化老五上次没出去抗匪的事情了,这个蠢妇怎么就又提出来了?她们三房只有吴达一个儿子,怎么会让吴达出去冒险。而且吴达年纪比吴坤跟吴襄都小,哥哥们不上,难道还要弟弟上?

可心里想也这么想,这话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换做是她,她也不干啊?

余榕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吴襄今天正好在家,本来每年这个时间正走亲戚的,但是今年都闹的人心惶惶的,亲戚们之间也没有走动了。

“怎么了,嘴巴嘟着?不开心了?”吴襄放下手中的书,如是问道。

余榕气道:“也是我的不是,一时嘴快了,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本来大家伙儿都在老太太那儿,她猛然跟我说怕老太太心里不安生,让咱们留下来照顾老太太,她们就先走。我一时气不过就说了几句。五弟那不是更应该留下来……”

吴襄眯了眯眼睛,一幅心累的样子,他道:“都是这样的,出了事的一个个装的躲在后头装死。有利益的时候就全都出来抢了。三叔跟三婶是最精明的,结果娶了这么个蠢货,我看她管了几天家就以为谁都要由她安排。”吴襄就是这点挺好的,不似余老三,每次张氏有话,余老三爱装好人帮外面的人,而吴襄总是跟她同仇敌忾。

“就是,不管了,我们先收拾东西吧。你明年八月份要考试,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走,不是说今年船队要先走,我们也提前一点走吧。”余榕道。

吴襄当然觉得好,又自觉让妻子受苦,连忙道:“你明儿回娘家看看岳父母,毕竟一走又是这么久。”若是明年八月院试成功,来年九月份还得参加乡试。他本来就打算一鼓作气成功的,明年过年应该是不能回来的了,所以让余榕回家看看。

一回到房里,袁氏就竖起眉毛,一脸不喜:“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看你也是个挺机灵的人,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我们家若是那样的人,当初也不会娶你了。”

“是儿媳妇错了。”苏氏性子强,可这件事情她也不能怪婆婆,她只是随口劝了吴达两句,吴达自己犹犹豫豫的,她婆婆就顺水推舟说:“既然你媳妇不愿意你去,你就别让她操心。”可现在却全部怪到自己身上。还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第84章

回到娘家, 余榕见损失不是特别惨重, 倒是放下心来。宣氏心里记挂着余榕的事情, 便跟余榕和吴襄夫妻二人道:“我找我哥哥去问了,恐怕侯府这次真的遭难了,而姚家也要跟着吃瓜落。姚家子弟已经有部分人去往其他家了躲难了, 现在留守的都是些姚家推出来顶罪的。”

宣氏说完也有些担心,毕竟余榕的小姑子也是姚家人, 现在回来避难了。

可管不管这件事情呢?吴襄并不想插嘴,他不是自私, 而是太了解吴家的人。一个个聪明自以为是,他凭什么去管她们?更何况, 他当时想跟吴荣说来着,可是吴荣生怕自己反悔,带着他的妻子就跑了。

吴刘氏不知道姚家的事情吗?余榕却觉得吴刘氏肯定知道,只是她一直喜欢吴慈柔,所以无论吴慈柔有什么事情, 吴刘氏即便是千难万险,甚至拖全家人下水, 也肯定会帮助吴慈柔的。但当这件事情她们的力量太小,而且过完年就得去临安,余榕也没办法。

俩夫妻决定只告诉吴坤一人,若吴坤不处理他们也没办法了。

“拿着吧,你们去临安多的是要用钱的地方。”

男人之间不必婆婆妈妈的,吴襄笑道:“多谢大哥。”

在亲朋好友欢送下,吴襄跟余榕二人才上了船。她们走的前一夜,吴襄去找了吴坤,跟他说了消息。吴坤人虽然风流花心,但是做事能干,行事大气,可以说二房就靠他跟钱氏夫妻俩人撑着。

吴坤虽明白吴襄不会无的放矢,可要他弟弟回来,那他也不敢冒险。二房在读书上已经矮了大房一截了,谁知道吴襄是不是使诈?所以吴坤并未有任何行动。

这次吴襄拿了一百两银子,盖因吴荣没读书,所以吴襄跟吴达俩人就分的稍微多了一点。余榕直到看不到亲人才躲进船舱,秋桐连忙帮余榕把披风解开放在木架上,敬天就由张妈抱着玩,看到余榕就连忙要向余榕扑过来。

余榕顺势接过他。张妈拿起鞋底就开始纳了起来,秋桐则在一旁收拾,主仆三人倒是井然有序的。张妈又要去做下奶的汤,在船上吃的东西有限,可她还是把家里带的猪蹄加了花生米炖在砂锅里,自己却寸步不离守在一旁。吴家复杂,她受余家所托,也不能全然放心,尤其是小敬天还太小,不能出一点意外。

“小姐,您送的那对耳环,我看柳小姐喜欢的很,一直爱不释手呢!”秋桐正在收拾余榕的首饰盒,因为余榕来不及参加余柳的婚事,便奉上一对耳环作为礼物。

余榕倒是不在意,“不管她喜不喜欢,我也只是尽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意。”赵氏的心愿还是没有成真,余柳家贫,长的再好看也没有家境好一点的愿意娶她。可她又比她姐姐要好一点,听说这次赵氏准备了三抬嫁妆给余柳,乡下人家也算可以了。

晨雾散去,秋桐打开匣子让余榕拣点心吃,余榕吃了两块便觉得腻味。隔壁船舱已经开始吵了起来,余榕对秋桐使了个眼色,秋桐会意,立马猫在舱板上听着,张妈一回来见秋桐这样,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余榕挑眉:“也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隔壁住的就是袁氏一家,吵吵闹闹的实在不太像三房。袁氏是个很精明的小官夫人,全家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即便苏氏现在管家,可也动不得袁氏半分,这就是袁氏的功力。但这么大吵大闹,恐怕真是大事。

“三奶奶,奴婢听的不大真切,好像说秋月……什么床上的……”秋桐一个女儿家,不敢再多说。

张妈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奴婢看怕是秋月爬上了五爷的床。”张妈跟吴家后宅的人都很熟悉,甚至跟吴达身边的奶娘田氏也颇为熟悉。

看余榕不解,便解释道:“秋月是田妈的女儿,却不是奴籍,早年嫁了个行商,偏生她体弱多病,生了个女儿就再也生不出儿子来,所以被那个行商休了,带着女儿跟着田妈过活。奴婢这一想,秋月也不过十八岁,跟五少爷同龄,这也难怪了。”往往主子们不知道的事情,可能下人知道的更多,五爷跟五奶奶同床却从不叫水。

“照你这么说,这个秋月倒是个好人选。”余榕了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在吴家,因为年轻的孙辈的奶奶们年纪相仿,所以大家都爱攀比一下。大奶奶林氏评价最低,因她为人吝啬且处事不公,大家都不喜欢她。二奶奶是管家奶奶,但是她威风凛凛,太过厉害。四奶奶苗秋纹既和气又大方,最受下人喜欢。而五奶奶则是二奶奶的低配版,大伙儿也不喜欢。对三奶奶反而没什么评价,众人对她只是觉得平凡,不太有性格。

可张妈却觉得自家奶奶才是聪明人,牢牢把握住三爷,儿子也生了,家里又有话语权,这才是聪明人。可不像三房的五奶奶,看着是聪明,却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跟管家权比起来,还是五爷重要啊!三房就五爷一个儿子,袁氏再厉害可没苏氏活的时间长,日后自有苏氏的好日子,又何必急于一时,让丈夫跟她离心。现在又来哭闹,谁又会心疼她?

秋月既然不能生了,又是个再嫁的妇人,在袁氏看来,已经是很为苏氏着想了。她抱着敬琏过来,跟余榕吐苦水:“若她有你这么体贴,我也不至于让秋月来伺候你五弟。”袁氏似乎为儿子纳妾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说是妾,其实也只是伺候的人,不过是比奴婢子住的好一些罢了。

敬天在余榕怀里,他上了族谱,正式排行第二。吴敬琏排行第三,相差也就几天,吴敬琏身子骨儿好了一点儿了,可却爱哭。余榕看他快哭了,唯恐他把敬天也带哭了,便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跟她说话。敬琏却不哭了,余榕笑道:“你是要跟二伯母说话呀,你好呀……”

袁氏思绪已经飘在外面了,她的丈夫三老爷语重心长的跟她说道:“她从小没爹教,没娘教,我不怪她。可她不知道轻重缓急,你还不趁早了结,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