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荣一听立刻就不好了,“昨儿我卖阿虎的时候你怎么说没钱的?”阿虎是他的小厮,也是他的玩伴。
苗氏别开脸不做声,余榕看这闹剧也看够了,而且她们决定走她还是很舒坦的,不说二话就拿了一两银子给吴荣。
“嫂子这里用钱也是紧巴巴的,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来了,这一两银子你拿着吧。”
吴荣谢过余榕,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只是这些感动终究还是没有抵过利益。他跟苗氏当天雇了船就去了京里,本来三家一起来的,现在只剩下余榕一家跟三房了,实在是让人唏嘘。而跟余榕差不多时间怀孕的苏氏却彻底的作上了,作的连袁氏都忍不住来余榕这里抱怨了。
因为吴襄出了远门,贵儿跟秋桐都抢着做事,余榕无聊就在织布机那里织布或者看看吴襄留下来的书,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我让她过来看看你,她说肚子不大舒服就没过来。”袁氏说话比较含蓄,但是实在是像抱怨一样。
余榕一边织布一边跟她道:“怀孕了不舒服也是常有的事情,您就多体谅一些。我有时候不舒服也会躺躺的。”都是为人儿媳妇的,余榕跟苏氏不同点就是余榕非常自由,因为吴刘氏基本上来说是不管她的。
看余榕穿戴的也朴素,怀了孕了还在挣钱,袁氏心里就不大舒服了。吴刘氏不过是个清高的拎不清的人,只看重女儿,可娶的这个儿媳妇也实在是太好了。就看这个小圆脸多有福气啊,比起苏氏那个瘦伶伶的身子可好多了。
贵儿在院子里劈柴,又听到外面人敲门,一打开门就看到是余松过来。赶忙笑着把余松迎进来了,这个大舅爷很大方,每次上门都没空着手的。
这次余松是来告别的,他买了一车葛布过来,这种布透气又便宜,却十分难得。都是从雷州海峡那边送过来的,他想着妹妹的孩子若是出生估计要大量用布,而吴家得用的人不多,他这个做舅舅的肯定要多留意一些。
见袁氏也在,余松连忙行礼,袁氏避开回礼,眼光望向余松带回来的那一车布,心中更是厌恶起苏氏来。看看人家余榕的哥哥弟弟对她又好,而苏氏连个娘家都没有,袁氏就更不想回家了。
“哥哥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也不留下来吃一顿饭。”余榕抱怨。
余松笑道:“下次娘跟你嫂子肯定都来的,我也来了好几天了。小树固然机灵,可年纪小,我怕他压不住。”又嘱咐余榕:“这布最是透气了,穿在身上又不粘人,下水洗一次也柔软。你别怕用完了,我这次进了不少这个的。”
家人的拳拳心意,余榕当然明白,“真是劳烦哥哥了。既然哥哥已经定好了车,我也不加阻拦,只我帮哥哥做点吃食带着,要不然到船上啃冷饼总是不好的。”
袁氏端看余榕行事就觉得舒服,别以为家里人就一定要对你好的,人情往来都是越走越亲密。看余榕就十分知道这个道理,得了哥哥的东西也立马对娘家兄长贴心的很,这个三侄媳真是越看越不错。
余榕亲自到厨房做了好几个干干的肉饼,又煮了不少鸡蛋,用食盒直接装了递给余松。余松心里暖暖的,提着东西就出发了。
余榕才转过头来,“三婶要吃什么?我让秋桐去买?”
第69章
袁氏还真的也留下来吃饭了,言语中竟然对余榕颇为关照, 还跟她说:“你们年纪轻不懂事, 生了孩子一定要上族谱,即便回去再困难也要把族谱上了。你看咱们家为什么有那么多长工, 有许多都是无户籍的流民就知道有身份的重要性了。”是了,要登记入户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连梁掌柜一家宁可为奴为婢也不愿意成为黑户。
余榕记在心里,想着等吴襄回来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袁氏走出门后又像换了个人似的,她觉得余榕不错,可吴襄跟她儿子的利益是相冲突的。即便三老爷经常跟她说, 让吴达跟吴襄把关系搞好,日后都进官场也有个照应,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吴襄出头,这个吴家只有自己的儿子才能出头。
吴襄人又精, 当年吴刘氏是不让吴襄读书的, 是吴襄自己,那么小的年纪就故意在老太爷那里卖好, 才能读上书。跟自家这个儿子一比那就是一个是腊月里的寒梅, 一个是温室里的花朵。这样的吴襄, 袁氏心里畏惧,却又不得不防。
经过七八天的时间,余榕织好了两匹布,于是让贵儿出去试试水看能不能卖出去。毕竟这种布属于田园小清新的,还不知道好不好卖,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定价定的也不贵,二两银子一匹。
跟余榕猜的差不多,两匹布卖了四两银子,只是丝线要染啊什么的特别麻烦,新买细线成本也高。像一匹布至少要花两三百大钱的线,外加人工费,而且在临安生活,四两银子非常节省也就够过一两个月。
之前说过,鸿庭舍这边住的大多都是跟吴家差不多家境的,其中隔壁住的一家正是以前草埔镇的佟家人,他家娶的媳妇是草埔镇开金饰店的唐小姐,当然现在这位唐小姐已经不是姑娘了,而是佟唐氏。
佟唐氏的夫家以前跟余家的早点铺对面,佟家是开面馆的,后来改开饭馆后被流民抢的损失严重。索性关了门来他儿子这里,佟唐氏的夫君并无功名,只是走运做了临安这边守城门的一个小卒子,现在他夫君也在仙鹤书院学习,准备下场的,所以一家人住在这里。
都是邻居,又同时湖阳县的人,佟唐氏对余榕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她抱了她的儿子过来,才一岁多,已经很会说话了,佟唐氏颇为骄傲,“就是他爹爹叫他背古诗,也能背。”
“这可好,都是你们培养的好。”余榕附和道。
佟唐氏又好奇,“再没想到你竟然和吴家结了亲。我听说你们家现在又有船,难怪能来这里读书了。我们家呢?是随缘,随便他爹能不能考上,只要生活的好就行了。既然大家是故旧,以后一起上街买个什么的也方便。”
“什么有钱,我们家一大家子人呢,不像你家相公正经有个营生,又好学。以后你是享不完的福气。”余榕可不想跟她一起出去,以前关系也没那么好,平白这么亲近也不大符合她处世的原则。
这话说的佟唐氏当然爱听,她相公虽然是守城门,可那也是吃官家饭的人,一个月还有一两多的俸禄。可不像吴襄只是一个穷童生,余榕还要织布绣花养活家里人。
“那感情好,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御蝶轩看看,那里有新上的钗子可好看了?”
余榕不置可否的答应,其实她听贵儿说过,佟唐氏家的条件过的也不算特别好。能够在此处租房住还是佟家人卖了家里的店铺拿过来的钱,可佟唐氏并不心疼唐家,只顾自己。但佟唐氏这个人有一点好,不跟别人撕破脸皮的,平日总是装的大大咧咧的。
有了这个邻居还不如没有,老是要余榕跟她一起买这买那的。
钟小姐正跟她外祖家的姊妹们一起下棋,她早已忘记了要打理嫁妆的事情,一来她外祖家就各种玩玩闹闹的,捏了一枚棋子就道:“还是上次三哥拿的那盒墨玉的好,这个瓷做的,总有那么点子不得意。”跟她对弈的钟表妹没说什么,倒是有另一表姊不乐意道:“这也没办法,上我们家打秋风的人太多了,赶也赶不走,要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连幅墨玉棋盘也要当掉。”
“阿姊?”其她姐妹连忙拉过她。
钟小姐也气的丢了棋子就跑掉了,方才说话的那位女子毫无所惧,“我又哪里说的不对了。祖母宠爱姑姑也就罢了,姑姑总是我们赵家的女儿,帮衬一二也没什么,可她姓钟,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自家在临安不过做一个小官,家里儿孙,子女都多,如今连一幅好一点的嫁妆都打不出来了,何苦养着外人。
余奉正好帮钟小姐外祖家算完了账,才回家,已然是满脸疲惫了,又看钟小姐哭哭啼啼的,还是耐着性子过去问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相公,我们搬家吧!”钟小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闹着要搬家。
可搬家这件事,余奉不想,在临安租房子多贵啊!他们两口子住在这里多好,吃穿不愁,每月还有月例拿。不过就是受人白眼罢了,以后一朝成名了,那些人态度肯定又不一般。
只是他是这样想的,而钟小姐却并不这样想,她甚至哭道:“若要我还在这里住下去,我肯定会死的。”她小时候长的漂亮,后来又因为跟镇南王世子的事情,在外祖家也是十分受捧的,不像现在住在这里好似打秋风的,这让她真的受不了。
余奉见她这样,只好咬咬牙,“好,我们搬。”
余榕欣喜的见吴襄回来,黑了瘦了,眼神却更加明亮了。
“相公,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吴襄高兴的拉着余榕进屋,“这次跟院长出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大道,什么叫做小道。可我资质有限,不如几位师兄,但能得院长几句点化也是我的造化了。院长现在继续北上要去见老友,所以打发我们这几位弟子回来了。”
“去了平江一趟,你长进这么多,看来这位院长还真是个人物。院长家人都在这边吗?”余榕也想着能送些精巧的东西,若是可以跟院长家里人来往,也能让吴襄受益,岂不是一举两得。
吴襄一把抱起余榕转了几个圈,直到余榕喊受不了他才停下,言语中很是推崇这位院长,“真是君子之风,师母是龙图阁大学士的女儿,多年无孕。院长宁愿过继都不愿意纳妾,还跟我们说妾乃败坏门庭之物。”
这个院长说的实在太合余榕的心意,余榕刚想称赞,就听到贵儿扯着嗓子说亲家三舅过来了。
她们这个小院子可真像个客栈,谁来都是这也是钟小姐成年后第一次见到吴襄,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误会了吴襄,只见他身高七尺,面色白净,鼻梁直挺,实在是个美男子。余奉红着脸道:“景耀兄,实在是没办法。我们从外祖家出来没地方可去,想来你这里歇歇脚,你放心,我找到房子马上就走的。”
吴襄觉得莫名其妙,因院子门没关,隔壁的佟唐氏也过来瞧热闹,她当然认识钟小姐,一看到钟小姐就感叹,“还是你们有亲戚在总归有个落脚的地方。”吴襄非常好面子,不愿意外人看热闹,再说余奉也是余榕堂兄,只能咬牙答应。
钟小姐的下人不算多,也不少了,她们来了还得再另外安排。秋桐就跟余榕抱怨过,“吃人家的还要酸人,我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了。既然在官宦人家过的那样好,又何必来我们家里,成日挑三拣四的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