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的对话里,乔云感受到,秦勉的意思是,默认了阿蛮的存在。

虽然不给阿蛮名分,但也不会因为阿蛮和乔云亲近而说什么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允许乔云离开秦家,还不如别因为这些小事惹乔云又生气。

一连吃了整整一个月的药,乔云终于觉得身体变得轻快起来了,闷在院子里这么久,虽然秦家几兄弟经常来作陪,有时候揩揩油惹乔云瞪他们两眼,但还是其实日子还是很无聊。

在王大夫终于宣布乔云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之后,秦遥就第一个跑上门来,要带乔云出去玩。

彼时乔云正被阿蛮抱着,在摆弄秦尚玉送来的精巧玩具。秦遥推门进来,看见此情此景,已经没有第一回 那样受刺激了。他直接略过阿蛮,上前握着乔云的手:“王大夫说你的身体已大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乔云撇撇嘴,眼神都不给一个给他,懒洋洋的:“院子里头有什么好玩的,我不想去。”

“哎呀不是,是出府去!”

乔云双眼一亮:“离开秦府吗?”

秦遥听见这话,警惕起来:“只是出去玩儿,玩儿了还要回来的,不是让你走啊。”

“我当然知道。”乔云翘翘脚,蹭了蹭阿蛮,“阿蛮,我们一块儿去吧,你陪着我呆在院子里这么久,也很闷了。”

“别啊,我、我还没和你单独相处过呢,我是你相公,就不能让我和你情趣情趣么?”秦遥一脸委屈,眼睛里都要逼出水光了。

是的,在乔云吃药的这一个月里,其实发生了不少事,他已经上了秦家的族谱,婚宴后补。这事儿办得匆忙,他们太心急,急需一份安全感,所以也不等齐父母赶回来,请了都城最有威望的长辈见证了,就把乔云的名字添到了族谱上。

现在他是正儿八经的秦夫人了,秦府里但凡能说上话的,都要听他的。只有在涉及身体健康的事情上,几个男人才会格外强势。

有了这一层身份,他们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阿蛮留在乔云身边。

秦遥身形上虽然没有他大哥三哥那么高大结实,但是比起乔云这种也是要大只许多,别的不说,就说他的一双手掌一合拢,就能把乔云的一双手连着手腕都包裹在里头。

像现在这样握着乔云的双手来回摇晃撒娇,根本不是秦遥自以为的情趣小意,反而像某些叼住了猎物的大型野兽。

见乔云还想带着阿蛮,秦遥加大力度:“你还没自己骑过马吧?我带你去马场玩儿,我已经给你挑选好一匹温驯的小马,让你先练练手,到时候上了马就忙得你不知天南地北了,哪里有空管他啊?他不是最近有事要忙吗,你身体好些了,真想让他透透气,也该让他自己出去走走了。”

乔云还想说什么,阿蛮搂着他摇了摇,“少爷,想去就去吧。正好下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在府里。”

阿蛮面色淡淡,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易怒鲁莽。

他已经决心要一辈子留在少爷身边,但他也明白,现如今的平衡,只不过是维持在少爷的坚持和秦家人怜悯的基础上,如果他继续这样一成不变,没有丝毫进步,那么终有一天,少爷身边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所。

所以,他必须要自己争取,自己争取一个地位,一份权力,一份能让他不会被轻易动摇的权力。只有拥有自己的筹码,才能有谈判的资本。

既然少爷身体恢复了,他也应该开始为自己筹谋了。此事迫在眉睫,平日他不在时,有秦家人陪着少爷,想必也不会出事。

乔云或多或少知道阿蛮的想法,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好。”

转而扭头对秦遥说:“我要换套衣裳才出门,这身衣服全都是药味儿,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说着,阿蛮搂着乔云进内室换衣裳去了。秦遥看着两人亲亲密密的背影银牙咬碎,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很快就是他和小云独处的了,到时候就没有这个阿蛮什么事了。

进了内室,乔云啾啾亲了两下阿蛮,嘱咐他万事小心,面色中有些不舍,指尖抚着阿蛮的脸庞,被阿蛮握住指尖,侧脸蹭了蹭:“少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等我回来。”

秦遥在外头暗暗生闷气,一抬头看见乔云收拾得干净又漂亮,难得穿了一身颜色鲜亮的鹅黄色圆领袍,正正经经用丝带束了发,更显得一张小脸精致俏丽,唇红齿白。秦遥都要看愣了,回过神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阿蛮手中把乔云抱过来,稳稳托在臂弯间,大跨步就抱着人出去了:“走喽,带娘子出去玩儿去喽!”

回应他的,是乔云噼里啪啦的小巴掌。

阿蛮站在屋内,目送他们远去后,才换了一身轻便出行的衣裳,也出府去了。

一进了马车,秦遥就原形毕露。

车里这么宽敞,别的地儿都不坐,非得挤在乔云身边,把他的袍子都挤皱了。他又大只,乔云被他挤得扁扁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秦遥犹嫌不足,见乔云躲无可躲,心里暗暗合计着自己刚才挨了乔云几个巴掌,现在就要把人狠狠亲上多少回。

非得亲得乔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才行。

挤在马车的角落,这段时间被他们惯坏了的乔云眉头一竖,刚想喊秦遥离远一些,这么近把汗都挤出来了!可他双唇一张,秦遥就像瞄准了猎物的老鹰一样把大舌头钻了进来,紧紧贴着乔云四处躲闪的舌尖。

乔云错愕地瞪着眼睛,却望进了秦遥含着笑意的双眼中。

外头马夫嘚儿驾,马车就稳步行驶起来。

秦遥已经完全没理性了,猛地瞧见乔云打扮得这么俏丽可爱,嫩生生地站那儿就像个小甜糕似的,他没一口把乔云吞了已经算理智了。车厢里,亲得水声滋滋作响,乔云的手使劲儿抵着他的肩头,指尖用力到发白了,也不见得推动一些。

车夫在外头御马,风声呼呼吹过耳朵,直到到了马场,只听得里头清脆的一声啪响,便是小夫人气哼哼地拉开门板出来了。

车夫急急忙忙找来脚凳摆好,匆匆瞥见小夫人的唇儿肿得像吃了朝天椒一样,吓人的哩。没等车夫细想那啪的一声脆响是什么动静,就看见五爷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顶着一个新鲜出炉的巴掌印,一脸痴笑地跳下车来,追着小夫人跑过去,左右转着圈的搂着人讨好求饶,也不见得乔云给他一个好脸色。

秦遥一路追着走,直到乔云站在马场入口,看着不远处围栏后那一整片宽广的平地,微微发愣。

他没来过马场,更没见过这样宽阔的景色。从小长大的庄子,是在乔家乡下的村屋。那里最宽阔的地方就是田野了,可田野歪歪扭扭地被不同的农户割裂开来,横七竖八地穿梭着水沟。虽然也宽广,可是当一张纯净的画纸被泼上水墨后,风味也就变了。

乔云从来没见过这样宽阔到一望无际的、纯粹的草原,仿佛可以在这里一直一直奔跑,哪怕闭上眼睛,哪怕放下防备,不会有任何阻碍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坑洞需要躲避,没有土坡需要跨越。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肆无忌惮的奔跑。

这是秦遥第一次在乔云眼中看见如此闪烁的亮光,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是做对了,甚至是做晚了。

他该在第一次见到乔云的时候就明白,那驱使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别扭感不是恨憎与厌恶,而是他初次萌芽的心动。秦遥不禁在想,如果一开始他就友善的温柔的对待乔云,乔云会不会没那么害怕要在秦家生活这件事?是不是也就不会因为害怕和恐惧,而经历后面那么多本不用去感受的苦难?

“小云,我们先换了骑装再去看马。”秦遥上前轻轻搂着人的肩膀,此时乔云已经看入了神,开始畅想自己骑马驰骋的模样,也顾不上记仇了,迫及不待地跟着秦遥走。

带乔云骑马,这件事不是临时起意,秦遥已经准备很久了。

这是秦家的马场,休憩的院落修葺得很精致,乔云得骑装已经定做好送了过来。

秦遥不让人进来伺候,他要亲自给乔云换衣服。骑装虽穿着时利索,了穿的过程却并不简单。

乔云对着骑装皱着眉头,半晌还是扭头看向秦遥,小眼神一瞥一瞥,可求帮忙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秦遥哪能那么没眼色,乔云就看了他两眼,立刻屁颠屁颠凑上前去,“我来吧我来吧,这衣服是繁琐些,也是为了等会骑上马时,不用衣袂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