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一声轻笑,隔着屏风,她瞧见他高大的身影,一点点朝她走过来。
“怪我不了解你,怎么还要与我隔着屏风说话?不该过来我面前,让我好好瞧瞧你么?”
李霁沉吟,在这里瞧姑娘,怎么可能只是瞧一瞧,当她傻么,她又不是深闺小姐,她忽然有些恼火,腾地站了起来。
仍是甜腻腻地道,“要瞧我,可要付点代价。”
她往屏风外走出来,想看看此人何时能识出她的身份,她迫不及待想看他惊慌的神情,这么一想,脚步便有点急。
一出屏风,便被人轻轻一扯,随即失了平衡,被人双手反剪背靠在怀里,而脖子处,则横上了一把微凉的薄刃。
裴之旸在她耳边幽幽道,“姑娘以为,这样的代价如何?”
李霁霎时怔愣住了,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及反应,裴之旸又以匕首手柄抵住了她的咽喉,“嘴里没藏东西吧,别耍那些脏把戏,我最讨厌人自作聪明。”
他话说得轻快,可李霁却觉得冰冷,她轻声道,“裴焕,你要弑主么?”
这声裴焕一出,裴之旸便有些呆了,他收了刀,把李霁转了过来,一把拉下她的面纱,苍白的脸,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打量着她,“李霁,怎么是你?”
李霁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刚才的他太诡异,她竟以为他真会杀了她,她有些脱力,拉出凳子,坐上去,拿起桌面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裴之旸就站在那看着她,她刚喝进嘴,便听得他道,“那是酒。”
李霁嘴里猝不及防一阵辛辣,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裴之旸走上前来,替她拍背顺气,无可奈何的声气,“你慌什么?”
李霁下意识地便顶回去,”你如何看出我慌了,难道你不更应该解释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姑娘与你有仇么?“
裴之旸不答只问,“这个舞姬现在何处,你与她有什么交集?”
说到这个,李霁便有些赧然,“在她房里,被我打晕了。”
裴之旸不想是这个答案,一时间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他揶揄道,“公主,您够不择手段的。”
他拿起桌上的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里头碧清的酒液,慢慢道,“您这是什么癖好,打晕一个素不相识的舞姬,顶替她到这个房间,是为了......我么?”
李霁一瞬的错愕,她深吸一口气,道,“裴焕,你是我的人。”
裴之旸笑笑,“你的人,你也是这么管驸马的么?”
当然不是,李霁想,徐琛如何她从不在意,她久久不语,忽地冒出一句,“不去看看那位舞姬吗?”
裴之旸不防她竟提起这个,不由失笑,“这个么,她应该已经逃走了。”
“公主不必在意她。”他把酒杯推到她面前,“比起这个,您现在还好么,这酒里应该加了助兴的东西。”
“怪道呢。”李霁的脸早已飞上薄红,“我说怎么有些晕乎乎的,还以为是这屋子太热。”
裴之旸一双眸子清明,只瞧着她,“那,公主要臣帮您吗?”
像是被这句话蛊惑,李霁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明明还有事情需要弄清楚,可一时她也忘了要问什么,唯有眼前这个人。
她素来胆大,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酒气轻轻呵在他耳侧,“你会么?”
裴之旸忽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臀,轻轻一抱,她便双腿分开盘在他腰侧。
她在上,他在下,李霁颇觉满意,她低头看着他,便想去找他的唇。
当是时,房门忽地被推开了。
闯进来一男一女,那少女是阿瓷,她直直冲了进来,够着头便去看李霁的脸,看清之后松了口气,“可算找着您了。”
她还欲再说句什么,忽地反应过来此刻室内情状,捂着脸便往外退,刚要将门带上,门却被人按住了。
徐琛站在门边,看不清什么脸色,似是轻笑了一声,“她都不慌,你跑个什么劲,好像你们公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阿瓷一听这话,脑袋一缩,便到门外守着去了。
李霁早已从裴之旸怀里出来,这么一遭过去,她脑子已清醒了三分,施施然坐到桌边,与徐琛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竟不知,你还有在青楼里闯门的癖好,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徐琛抬眼看去,裴之旸就站在那,一语不发,看戏似的神色,李霁坐在他身前,倒像把他护在身后,他涩然道,“公主怕是太忘我了些,楼下那么大动静也不知道么,不是遇到阿瓷,我还不知你也在这里。”
贵人们素来不爱被人听墙角,满庭芳的墙砌得都格外厚些,又在三春楼顶,李霁吃了点酒,根本没有察觉楼里出了事。
她皱眉,“出什么事了?”
徐琛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来了些犬戎人,不识礼数,要硬闯三春楼罢了。”
实际的情况要更混乱些,两国战事刚平,大齐人对犬戎人本就心有芥蒂,加之来人又带着兵器,凶悍异常,张口便问鸨母要姑娘,可哪个姑娘敢陪他们,这帮人便四处打砸,吓得客人姑娘四下逃窜,好在南平王世子带着些护院,三春楼里也豢养着会武之人,一并与犬戎人打作一团。
混乱之中,徐琛扶住了一个逃跑的姑娘,她从楼上着急忙慌地跑下来,嘴里还在大喊大叫,他扶她站定,发现她就是今晚的舞姬,心中不免奇怪,此人现在不该与裴之旸在顶楼么,何故要从那么高的地方往正混乱的楼下跑。不及深想,这舞姬便跑开了。
依徐琛看,这场闹剧来的颇怪,在天子脚下寻衅滋事,岂不等于自寻死路,金吾卫已在路上,想必马上便能将这伙犬戎人擒住,可就在此时,领头那个不知说了句什么,一伙人便都翻窗而逃,极其齐整,丝毫不拖泥带水。
阿瓷便是在此时赶到的三春楼,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望见徐琛便立即跑了过来,张口便问他李霁在哪,徐琛一听,只感觉眼前一黑,他根本不知这混世魔王今夜也在此处,这伙犬戎人本就来得蹊跷,不知是否是为她而设的埋伏,混乱之中他也没瞧见过李霁,眼看阿瓷眼泪已然汪在眼里,赶忙把她拉到一边,提议不要声张,先在楼上找找。
就在此时,他脑中忽地闪过舞姬的脸,心中竟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直接拉着阿瓷到了满庭芳。
20-第二十章|长20蹆20老20阿姨20整20理
居然是犬戎人,李霁沉吟,这已是她第二回在京城之中遇上犬戎人,两回的行事风格却迥异,上次林中的犬戎人精心乔装,行踪隐蔽,被她撞破身份时大有赶尽杀绝之意,而今天的这一群人却堂而皇之地闯进三春楼,还闹出不小的动静,这究竟是不是同一伙人,潜伏在京城之中又所求为何呢。
她问徐琛,“可有擒住这闹事之人?”
徐琛没想到她却关心这个,只摇了摇头,“他们跑得干脆,入了夜难以追捕。”
李霁目光暗淡下来,“是了,凭你们这群酒色之徒,能保全自己已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