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皇兄几时难为过我?他从来舍不得的。”李霁掩饰不住的喜色,吩咐道,“先别回去,去一趟镇北侯府,本公主要光明正大地迎惊月回府。”

阿瓷点了点头,撩起帘子吩咐了下去,这才感叹,“怪不得您这么高兴呐,也算是了了您一桩心事,顺便去那裴焕面前摆摆谱,让他老在您面前耀武扬威的。”

要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呢,阿瓷两句便说进了李霁心里,这些日子她在病中,他是她玉口钦点的面首,好说歹说有点交情,竟一回没来探过她,虽说他一个外男来她府上于礼不合,可他在她面前几时守过礼数来着。

李霁琢磨着,既然去到镇北侯府,不去拜会一下这个镇北侯似乎不太妥当,何况如今他又与李芜有了牵连,她也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遣阿瓷去通报,侯府门口看门的小兵颇年轻的模样,他回道,“侯爷这会不在府上,尊驾可以留下拜帖,我转呈就是。”

李霁在车上听见了,随即掀帘下车,走了过来,“无妨,裴焕可在?我见他也行。”

她今日虽未盛妆,可毕竟进宫面圣,衣服妆饰一应合了礼制,加之她经年养尊处优的气派,那年轻兵士哪里见过这样华美的贵女,一时都看得有些呆了。

他磕磕巴巴地问道,“尊驾可是阳平长公主?”

阿瓷忍不住插话道,“都说了,我家公主要见侯爷,你也不想想,大齐有几位公主?”

他撇撇嘴,道,“我久居北境,哪里就清楚这些内廷的事情。”

又向李霁道,“回公主的话,裴将军也随侯爷一起出去了。”

李霁这下真是有些失望了,她气势汹汹而来,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怎么竟让她闯了回空门。

却又听得那兵士道,“公主可是为一匹马而来?”

李霁有些意外,不动声色道,“怎么,你也知道这马?”

他不答只道,“若是为马而来,公主只管随我入府便是,侯爷说了,您随时牵走。”

李霁玩味地笑了,“侯爷?怎么,镇北侯给我这么大的面子?”

看来这裴焕确是裴之旸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样一件可能触怒李霆的事情,裴之旸也都随裴焕的心思来么,而裴焕,居然也能料到自己会上门讨要,她几乎看到他那得意的神色,向她炫耀着他的料事如神。

那兵士低头不再答话,李霁轻笑,“既然镇北侯都替本公主考虑到了,本公主也不好不承他这个情呀,你便前面带路吧。”

镇北侯府不知建于何年月,但是现在看来已有经年的痕迹,想来也是,镇北侯久居边关,此次回京也回得仓促,哪有时间修缮旧宅,可旧虽旧了些,可并不脏乱,所见之处并无什么装饰,倒也清静质朴,尤其树木,笔直挺拔,马厩便在这排树的尽头。

望见那个雪白的身影,李霁不由喜道,“惊月!”

说罢便也不管那小兵如何,径自冲了过去,拉下缰绳,踮脚便抱住了惊月的脖子,“乖乖,这回可能和我回去了。”

惊月也有日子没见她,长嘶一声以作回应。

李霁心中喜悦,大笑出声,一偏头,说不出的明媚夺目。

“阿瓷,这些日子就数今天最快活,我可要好好贺一贺这失而复得之喜。”

17-第十七章|长17蹆17老17阿姨17整17理

李霁先回了公主府,眼见天色还早,她耐不住家中待着,便卸去钗环脂粉,换了身男装,要带阿瓷街上逛去,京城的街她逛得纯熟,那些市井上的人见的人多,眼睛毒,如何认不出她女儿身份,只道是哪家娇养的小姐玩心重,也无人敢想是那位鼎鼎有名的阳平公主。

吃够了一圈小吃,李霁饱足地一笑,便极熟门熟路地七弯八拐,溜进了一个名为冷月斋的地方,此处开得幽僻,门头也颇雅致,进来一看是个书斋。

一个老妇坐在那,把一本书举了老远,正凝神细读,见李霁进来,立刻把书往桌上一坎,“季公子,您可是许久没来了,我可替您备着不少珍品。”

李霁手里晃着把折扇,悠悠便走了过来,低头一看,那书上画着两个男女,裸身相对,上书四个大字:隔墙花影。

一扇子打在那封面上,“这种珍品便免了罢!”

老妇伸出手,抚着书面笑了,“公子的喜恶我晓得,只是我不免替公子可惜,正如可惜那些吃不得辣味的人,多少美味就这么错失了。”

李霁道:“或许哪天我也转了性,到时再来问你不迟。”

她随意地把扇子打在手心,朝四周望了望,“和掌柜,你看你的珍品吧,我自己转转,不用你陪着。”

那老妇笑眯眯地应了。

这冷月斋显然不是为士子们开的书斋,这里的书册与仕途学问一概无益,多是些惊奇话本,艳情诗词,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和掌柜还搜罗了好些春宫,件件卖得上价格。

这地方做的熟客生意,有了新鲜玩意就会往熟客府里送,唯独李霁不肯留下住址,回回都是亲自来店里看,店里人并不多,李霁逛得舒心自在,她寻摸了几本女帝豢养男妃的话本,想着为自己攒些经验,又被一些描述海外仙山的异闻游记吸引,翻翻捡捡,又坐到一边看得入神,不觉天色已经深了。

李霁叫阿瓷去结账,阿瓷手里抱着高高一摞,李霁见她吃力,便过来抽走了几本,一面向她说道,“今晚我要去三春楼,你结完账先送回府里,而后再来找我。”

阿瓷迟疑着,“那您身边可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李霁不以为意,“这里又不是荒山野岭,我也不是不认得路,你只管去就是。”

阿瓷怎么敢与她分辨,和掌柜给她包了个匣子,她便捧了那一匣子书往公主府里赶了。

李霁又寻摸了一会,这才慢悠悠地出了门,才出了巷口,便与好几个高壮的男子擦肩而过,此时天色晚了,在这种偏僻之处遇上这样体格的男子,难免叫她心头一凛,好在他们急着赶路,几步便过去了,不曾停留,李霁觉得为首那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有些眼熟,可也说不出在何处见过,又行了几步路,到了人多的闹市,心里这才反应过来,许是西市的屠户,半张脸的胡子,她曾见过他剁猪骨的刀工,久久难忘。

不觉行至三春楼门前,晚上是它最热闹的时候,整条街就数它灯火最亮,丝竹之声,笑闹之声,不绝于耳,门口站着的送往迎来的姑娘,姿色都颇不俗,不愧是京城第一的销金窟,李霁提步便往里走,她虽着男装,但也不是认真扮相,细节之处不能深究,要是别人早让拦下了,可她是这楼里的贵客,刚至门口,便有鸨母迎上来,直把她往楼上引。

“季公子,不知您今晚要过来,素雪这会子倒不空,您看可要叫旁人?”

李霁在这有个位置顶好的长期雅座,她往下一坐,手撑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的各色人物,口中答道,“怎么不空,是谁叫陪?”

鸨母就遥遥一指,“请动素雪的人可不多,您算一位,今晚是那位南平侯世子。”

李霁循着方向看去,是这人常坐的地方,紧挨着楼下的戏台,方便他盯着那些舞姬使劲瞧,这人还是那副色迷迷的模样,她不由嗤道,“他?看来叫他老子打得不够重,这么快又出来逍遥了。”

鸨母只好笑笑,也不便评价, 李霁眼光一扫,桌上坐着的尽是些熟面孔,平时与南平王世子一同厮混的自不必说,她的好驸马也正坐在席间,眉目风流,由着身边的姑娘替他斟酒,双颊已染上薄红,与她低声耳语,双目都似含情。

李霁悄没声地翻了个白眼,忽而见南平侯世子对面那人有些熟悉,正巧那人偏头说话,一个侧面,那讥诮的神情实在熟悉,真是有意思,上次在三春楼的时候,她与此人一同被南平侯世子的家丁围堵,而今日再来,他已与那捉他们的人一桌吃酒,她呢,一人于一隅窥视。

她挥手让鸨母走了,此时她素来爱吃的酒、茶、点心也已摆开了一桌,她拿过酒壶,自斟了一杯,拿到唇边轻轻一嗅,浮夜白的香气清宁幽远,她看着楼下的人,慢慢喝了起来。

几个杂役去到戏台上点起了灯,这台子上的灯极为精致,金珠琉璃本就璀璨,与烛光相映,流光溢彩,这灯的制作也有李霁的手笔,毕竟若论此道,她从小长在宫里,什么没见识过赏玩过,早是行家里手。灯火一起,和着丝竹鼓点,便有舞姬登台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