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慢待,她嫁的好,人既漂亮又会说话,家里家外一把手。如今看张氏这样难免心里不舒服,又看孙芸芸也不出声,心里更气恼。

“她三舅母看你说的什么话?”

张氏大声道:“自己的亲侄女你怎么对待的,呸,大不了一拍两散,我闺女反正要嫁人了,把芸芸留在我家也好。总比去那狼窝,还亲戚什么读书人,不要脸的东西,比那畜生还不如?就这样还想考功名。你等着吧,等你儿子中了功名,我都去闹……”

再没有比张氏更厉害的人物了,孙芸芸听起来也底气十足。余榕也跟着道:“高夫人,您若是要两个人过的好,这总得他们两人商量才行,您说是不是?再者和离虽说对女人不好,可对男人也未必好。要想授官加爵的人一身小辫子等着被别人抓,这可就不好了,我竟不知道什么无官无爵之人还可以纳妾了……”

高夫人是知道余榕的,毕竟吴襄素有才名,而且一表人才,却没想到余榕也是个厉害人物。她喊孙芸芸:“芸芸,跟我回去吧?”

孙芸芸看也不看她一眼,“姑母若是心疼我,合该让表哥过来才是。”自己总该面对的,余大姑把她放在这里其一是不想自家祖母为难,其二也是张氏母女厉害也护短。

看孙芸芸这么说,高夫人一脸失望的看了看她,才道:“我让你表哥等会儿就来。”

她一走,余榕就笑道:“你再回去不用怕,都是些纸老虎。”

晚上高凤翔果真来了,他国字脸生的方正,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余榕特地让孙芸芸打扮的漂亮一点,只是脸上冷若冰霜,高凤翔看到就愣了一下,他倒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之人,只是不喜欢表妹罢了,太熟悉了当妹妹看的,突然成了妻子,难免接受不了,同时又有了心爱之人,更是瞧不上这个表妹。

可今天的表妹却完全不一样,平时觉得孙芸芸皮色微黑,今天一看,却是气色十分好不说。穿搭更是恍若仙女一样,只见她今日穿的湖纱做的衣裳,广袖窄腰,头发梳的高髻。高凤翔亲自进去跟孙芸芸俩夫妻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俩人脸上还带着笑意,高凤翔跟张氏行了一礼,还让人带来了钱跟布匹粮食,“这几日多有打扰,还望舅母见谅。”

“不值当什么,日后合该好好过日子才是。”张氏可不会把这东西往外推。

孙芸芸拉着余榕的手道:“等你出嫁我再来,榕姐可别嫌弃我。”她这个时候已经很放松了。

余榕笑道:“以后去吴家找我也行。”

孙芸芸走了后,余松全心全力的帮着妹妹办着婚事,譬如要请谁来,到何处请客这些余松都要准备。而且他的新店也投入许多精力,这个时候余树年纪虽小,但机灵的很,一下子就派上用场了。

“姐,你做的那件衣裳卖的不错。还有成衣我看卖的最好了,若是可以最好多做些短打。”余树认得字,每日都做账,倒比梁先生做的还清楚一些。

余松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添些进项,开店都特地留了布匹跟成衣大部分还是由余榕来做。当然余榕也确实是做的好,比湖阳县很多铺子做的都好,所以余松也愿意让妹妹做。

吴家开始纳彩,也就是送彩礼,果真只有五十两,外加干果八盒,头面两套,首饰一套,再有布匹八匹,猪肉两头,粳米十斤等等。而余家也开始送嫁妆,因为她们住的近,不比人家住的远的,所以嫁妆先送过去。

本来存着看笑话心态的苗秋纹出去看了看,嫁妆虽然不多,但也很可看了。比如那绣屏就十分精致,放在上面让人称叹。还有家具都是实木做的,颜色也好看,而且搬下来的时候各色座椅躺椅都有。

贵儿很有面子道:“我们舅老爷这次在沿河那边又开了一家新店,生意可好了。”余家族人众多,虽说平时不大团结,但要出风头的好事谁都想去。

等余家人都送完嫁妆了,才从吴家回去。再等几天就是亲迎的日子,吴襄特地请假回来的,就是怕错过了花期。

吴刘氏却喊了吴襄过去,“你妹妹这几日怕是赶不到,要不再多延迟几天?”

吴襄都快气死了,“这日子是早就定下的,怎么就要改了。娘平日偏心妹妹我都没话说,只是这次却不行。这又不是小事,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情,我们突然改了日期,旁人还以为我们对婚事有意见。再有,不是有怜柔在,新娘子有人陪着就行。”从小就是这样,旁人家是重男轻女,他们家是倒过来,但说重女轻男又不对。因为吴刘氏对二妹怜柔并不喜欢,这就奇了怪了。

以前的事吴襄也不想再提,反正他觉得凡是父母与子女都有缘分的,他没这个缘分就罢了。但人家余榕还没有进门就要受他妹妹的气,这还像话吗?

“还是再等等吧,你若爬余家人怪罪,我去说便是。”吴刘氏可不管这么多。

吴襄道:“这亲是我成还是您成?怎么说改就改。再没有您这样的,若再如此,我就要问问大妹妹,怎么嫁出去了还非得管哥哥的事情,连成婚都得要她来?她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我是不是像请个菩萨似的才行。”

打小吴刘氏就不喜欢吴襄,到现在依然是,就是觉得吴襄太自私,永远只为自己考虑。

“你这么生气干嘛?娶了媳妇你就不认娘了。什么都得余家满意,余家又是什么东西。”

吴襄冷笑:“那行,你改日子了,我就去余家做上门女婿,反正我不怕。我就逢人就说我妹妹一定要管哥哥的亲事,不得安生……”

第54章

吴老爷常年在家,好不容易回来就看到吴襄在跟吴刘氏吵架,生气的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向吴襄甩过去,“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吴襄直接躲了过去,他可不希望成亲的时候破相,父亲做大事不糊涂,又常年在外,难免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吴襄上前拉住吴老爷,“父亲回来也帮我劝劝母亲就是,何苦一回来就打我。本来就跟余家已经定好了日子,母亲却因为大妹无法及时赶到就要推迟我的婚期,这又是何苦?我知道在太太眼中,我们都不如大妹,但看在儿子这一生的大事上,还请不要让外人看笑话才是。”

吴老爷此次回来也是为了儿子的婚事,又听吴襄这样说,他脸色才缓和过来,“若是这事,是不必延期。可你也要好好对太太说话才是。”吴刘氏嫁给他是下嫁,他好容易娶到她,就是不想别人说他娶了吴刘氏了让她受苦,所以事事纵容。但吴老爷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膝下就两子,老大不中用就罢了,还拈轻怕重,好容易二儿子有些出息,他也知道吴刘氏一向偏向长女,说她最有出息,命最好。但是在吴老爷心中,女儿再好总是别人家的人,万万不可因为女儿来怠慢儿子,更何况是儿子的婚期。

“儿子给太太赔罪了。”吴襄很快认错,吴刘氏脸扭在一边不说话,吴老爷打了一会儿圆场后吴刘氏也还是冷着脸。

吴襄心中着急,他太知道吴刘氏在家中的地位了,吴老爷说不定等会儿就要同意。找老太太也不行,吴老太太早年还有些刚性,可人年纪越大,越糊涂。谁给的钱多,谁给的利益大,她就偏向谁。

现在的吴老太太因为二房给的孝敬多,几乎都是偏向二房的。

看来还是要说动吴老爷才成,吴襄候在书房,看吴老爷过来急忙起身,“爹。”吴老爷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吴襄,吴襄才道:“爹,您把儿子分出去吧?儿子在家不如大妹就算了,何苦日后还要儿子媳妇跟着受苦。”

“你这说的什么话?太太也是希望全家人都团员,你大妹来跟你撑个面子。”吴老爷说这个话自己都心虚。

“大妹是诰命还是什么?说的不好听也不过是嫁了一个侯府的旁支,而且也只是老家的亲戚。论起身份也不过是个地主家而已,咱们家又差什么。爹若是同意,我也就不说什么,反正现在吴坤跟吴荣俩兄弟拼了命的要踩着我。二叔又是一门心思的想在族里占着头儿,这次跑船未必您就没所觉。我也不要家里什么东西,若是连我的婚事亲爹娘都不给我长脸,那我在这个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吴老爷听儿子一说,又想起他在家中也确实如此,别人都是上阵父子兵。老二跟他儿子俩人跑船明显就比他一个人要好多了,至少有个帮衬,外加个吴荣又在读书,那就是如虎添翼。可他的俩个儿子,长子一听说跑船就说怕晕船,只肯在家里看地,一个月领着那么点儿出息。次子有能力,他可不舍得放次子出去。

“知道了,这日子都是定好了的,万万没得改的。”

吴襄这才放下心来,贵儿都心疼他们家主子了,若是三少奶奶进门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疼着人,自家少爷的心才是暖的。

吴襄做的这些努力余榕都不知道,余家三房是头一次嫁女,生怕别人小瞧了去。余大姑带着孙芸芸这次也过来了,余大姑知道上次张氏母女二人帮了孙芸芸心里感激,还把家里的小儿子也带过来了。

张氏见他长的虎头虎脑的也喜欢,遂让他在屋里玩。孙芸芸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她现在对高凤翔都不在意,高夫人伪善,所以利用这点,孙芸芸要求管家也是名正言顺的。现在她管着家,手里的钱多,每日打扮的美美的,弄的高凤翔不请自来了好几次。

“榕姐的嫁衣可真好看。”孙芸芸羡慕道。

余榕的嫁衣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跟自己做当然又分外用心,无论是剪裁还是绣上去的花都可以算得上是精品了。尤其腰收的很好,看起来很繁琐,可是上身效果特别好。

张氏道:“人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也合该重视一些。”

最近孙芸芸开始管家了,她看余榕请教她这个,不禁好为人师起来,“每每问他们什么都是装可怜,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可一个个的偷主家东西习惯了,那家里还真的未必有咱们穷,可别被她们唬住了。”

“这倒是了,我以前在平江府的时候,有些穿戴的很好的过来我们店里定衣服。都以为是老封君什么的,可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陪房。白日伺候主子,夜晚回家伺候的人也有六七个。”余榕也深觉下人捞钱的本事那也很强,尤其是那等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比少爷们还有钱。

见她们小姐妹说起来了,张氏就把余大姑跟孙威(孙芸芸的弟弟)带到隔壁房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