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树跟余松哥俩在前面走,张氏跟余老三也在窃窃私语,余松跟王雪姐妹二人对街边卖的风车或者梳妆匣子都很感兴趣。湖阳县的人家都不算穷,许多人租的船在看戏,余榕等人没那个闲钱,但是来的早很快就买好了小食,像炒的蚕豆,还有花生这些,又香又方便,张氏也舍得买。

人越来越多,戏台子搭的又高,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余榕是听不懂的,张氏倒是看过这出戏,还找余老三讨论,“这不是满芴床,这戏热闹、好看,果然是从京里来的班子,就是不一样。”

“你看那个小家伙翻跟斗翻的可真好。”余树连连赞叹。

余松看了一眼沉浸在戏里的家人,默默的退到另外一处找那人说了话,这才过来。只可惜这个过程谁也没有发现,就连余榕也努力踮脚在看热闹。余树扯着余榕的袖子说要出去吃馄饨,余榕就不同意,“这里人这么多,不见了怎么办?你且忍忍,等会儿我们去夜市吃。”

“是啊,是啊,六弟快别淘气。”王雪也就一旁劝着。

余树蔫蔫的,但一看到有大闹天宫出来,连忙又伸起脖子看。小孩子就是忘性大,余榕看着弟弟一头浓密的头发,黑亮的很,忍不住摸了几下。

看完戏一家人又到夜市吃了胡饼馄饨,只把个肚子撑的走不动道儿了,再慢吞吞的走回去。余树昏昏欲睡,余榕拉着他,王雪则兴奋过头,憋着一肚子话要跟余榕说。

只说到了客店门口,一家人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见大厅灯火通明的。原来是吴家送嫁的人今天回来,正好晚上没地方住,便选了这个落脚处。他们家主子下人的一起倒有七八个了,掌柜的正在安排,吴家的人都住了上房。余松因为上次的事情认得吴襄便上去打招呼,吴襄倒也客气的很。

余榕看了吴襄一眼,又想起钟小姐,还是觉得无解。但余榕很懂男女大防,带上王雪就上去了,王雪小姑娘家家的,还想着路上卖的那个梳妆匣,还缠着余榕说话,说着说着俩人就睡着了。

等第二日起床,余松带家里人准备到外面吃早餐,吴家下人在外面就吵起来了,张氏连忙让众人赶紧出去吃东西。余树偷偷跟余榕道:“那位吴公子跟他哥哥吵架了,说他哥哥假公济私什么的。”

闹的这样不愉快,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看来吴家的水也很深。

玩好了,也吃好了,张氏跟余老三惦记生意,毕竟多停一日,家中就少了钱。而且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余松也无奈,赶着车送大家回去。到了草埔,余松的店却是关着的,余榕不免觉得奇怪。

“哥,怎么小鱼不在吗?店咋没开的?”

余松不在意道:“是我让小鱼去办点事情,过几天就回来了。”

但是过了好几天小鱼都没回来,余松铺子都贴出招工的告示了,余松却道:“小鱼家里人来寻他了,我就放了他奴籍。”小鱼就仿佛一下子蒸发了,余榕不便相问,只是偶尔去铺子看到同样年纪的伙计,不免有些愣神,那个天天抢自己做的饭,说话机灵的孩子竟然还没来得及告别就走了。

余家早点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还有人从湖阳专门来吃包子的,而余榕也只从旁给一点建议,比如说汤包或者其他的,但她没尝试过,但张氏手艺精湛,十分愿意尝试,准备冬天推出汤包这个种类。

“临安府的特产就有这个,只是那是府城,我们去不得的。所以娘能做出来真的是不容易。”余榕由衷的赞叹。

幸亏张氏不怕辛苦,成日敢尝试新东西,要不然这汤包的事情也成不了。

生意太好了,余榕也跟着去帮忙,这天季双儿没事站在余榕店里跟她说话,“你们上次去湖阳看戏了?好看不?”

“好看啊,我们家小树还说你家单郎没来,那家伙,小男孩可能喜欢看。大闹天宫什么的,京里来的戏班子呢!”余榕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对听戏毫无感觉,因为那实在是太不合群了,恐怕还被人说奇怪。

俩人正说着话,唐小姐喜气洋洋的过来跟余榕和季双儿道:“正好你们在,苏家大小姐出嫁说是邀姐妹们多聚聚,你们去不?”

季双儿一听说是苏家的,当然不会去,遂摇头,“我不去了,也不大熟。”余榕知道季双儿的亲事就是被苏家抢了,也摇头说不去。唐小姐也不在意说说就走了。

余榕看到她落寞的背影不再说话,这种事情旁人也劝不了,或许等季双儿自己想通了才行吧!在现阶段唐小姐和苏大小姐都是赢家,唐小姐嫁到临安去,苏大小姐又嫁到湖阳去,而季双儿却还无人问津。

“大姑咋来了?”余榕刚端了包子出来,就看余大姑从螺车上下来。

“让我好找啊!”余大姑看着客人很多,脸上就笑开了花,以前她看不起的张氏挂着装钱的袋子,余大姑瞬间觉得有面子了。

“大妹来了,稀客啊!”张氏一边收钱一边招呼客人。

余大姑也不像以往那样嫌七嫌八的,反而殷勤的收碗,打汤,手脚麻利的很。浑然不是那个回了娘家的姑奶奶做派,看起来余大姑能嫁到御桥镇上,这么多年比妹妹余二姑过的好,也确实有她的优点。

上午生意结束后,张氏也大方,在隔壁季双儿家的客栈定了一桌,余大姑还陪着张氏闲话家常。余大姑提起孙芸芸的婚事,不免精神大振,“请三哥跟三嫂一定要去,其他都是其次的,也是给我这个妹妹充充脸。再说榕榕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夫妻俩也该操操心。”

余大姑对长房跟其他房还是不大相同的,长房有了余奉,那就甩其他房头一大截了。而且余奉还跟钟家结了亲家,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跟余桃说的那家亲事也是因为唐安看中了余奉这个童生的身份,要不然就凭余桃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会嫁的那么好?

可余榕虽然也是侄女,她是存着比较的心的,绝对不能让余榕超过自己的女儿。所以她不会主动介绍,但余榕若嫁的好,那是凭余榕自己的本事,她这个做姑姑的也要跟着沾光,她也喜欢有本事的人啊。

张氏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大姑子说话这样的风趣,直到余大姑走了,张氏才笑着摇头,“以前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还不相信,现在我可信了,不仅仅是鬼推磨,还可以让铁树开花。”

第38章

可余大姑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女儿今年也要及笄了,即便嫁人之事不用操之过急,可是好人家也不多,正好也让别人知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因此张氏也开始紧张起来,她对余榕说:“这几日你不必来帮忙,以免晒黑了,你哥哥铺子里那些紫罗兰粉还有口脂你多用些。你大姑既然能帮余桃说了那门好亲事,虽不至于帮你也说个好人家,但至少也让旁人知道你。”

“我知晓了,既如此,我不如这些日子绣些荷包拿出去,给相好的姊妹们也好。”余榕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手绣活了。

张氏却笑道:“人人都知道你的绣活好,若是你拿这绣活不免没什么心意。你哥哥上次说起湖阳县的客栈那糕点好吃,我便多买了一些,且琢磨的差不多,反正不怕浪费食物,也不算特别难。”

“您说的可是蝴蝶酥?”余榕问道。

张氏点头。

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就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就很好了,就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就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就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爱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爱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