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信是朝阳长公主写给秦兆的。
信中所述,长宁十九年,朝阳长公主受命和亲出使戎国,从长安中途在官驿休息,恰好遇见了北上来长安告密的秋万,秋万虽然身为告密者,但告密并非他所愿。
为了寻找女儿下落,他不得不听从,按照要求赴长安告密,他心中难安,得知朝阳长公主乃是皇室中人,赌她是正直良善之人,将背后挟持之人的证据和来往书信封在一处,交与她,并希望有朝一日此案能沉冤昭雪。
朝阳长公主接下并承诺,会将此物交给妥帖可靠之人,但她远嫁在戎国,一待就是十二年,在这期间除了随从仆婢,再没见过来自雍朝的人。
她病重日久,就在她以为再也等不到故乡来人时,见到了出使戎国的使团,还在使团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秦兆。
只这一眼,她今生无憾了。
她不能出宫,自知命不久矣,派贴身婢女将此信连同秋万封好的全部证据,全部转交给秦兆,想要秦兆回朝时,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再往下是封好的证据,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封口完好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想来里面的内容自从秋万封好后,在没人打开。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里面是秋万认罪自述书以及背后之人控制他的信件。
「秋万,滁州人氏,初为县衙小吏,后因无钱行贿被革职,当地豪族想要强纳女为妾,吾不肯竭力反抗,挣扎之下失手杀人,只得带全家潜逃。
途中遇到贼人,妻身亡、女被抢,走投无路之时,有人出现,说可以帮吾免除牢狱之灾,寻回女儿。
为了寻回女儿,吾任人摆布,行不仁不义之举,携密信赴长安告密当朝太傅有不臣之心。
吾不知太傅是何人,更不知道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吾在县衙当过差,知道查案需要证据,便那人给的信件和吾知晓的真相收集在一处,期待后人发现,还太傅清白。
没想到吾的做法被那人发现,就在那人要来探查时,吾以告密者身份住进了官驿,那人身份不想暴露,便没有赶紧来。
吾不舍将证据焚毁,恰好遇见和亲戎国的使团,怀着最后的希冀将证据交给朝阳长公主,虽然长公主出使和亲不能再回长安,这证据只要存在,便有希望。」
来往密信和证据以及秋万的猜想串联到一处,他对这背后之人隐隐有了猜测。
十二年前身居高位,有能力、懂帝心、某权势,且在这场密诗案后最终利得者,就是立政殿的那位。
自那年起,明帝平衡朝堂手段明显,打压文官集团,扶持武官,最受扶持的就是镇远伯陈盛。
胁迫秋万赴长安告密的背后势力,大概率是皇后以及陈氏一族。
密诗案最后的疑点环节打通,证据因果俱全,将这些呈到陛下面前,此案定是能有新的结果。
此事若成,他便完成了对江容的承诺,将这一年之期换成终身之约。
可惜晚了一步,终究是派不上用场了。
上次过后,萧显被江容言辞厉绝的撵回凌霄殿,但他不肯安安分分,她不给甜头他就自己寻,费尽心思的找机会回来。
起先是夜半推门爬床,被她发现后用门栓锁门。
他改为翻窗,她又将窗户锁上。
他从外用刀尖将门栓挑开,她将门栓换了锁。
他又将门锁撬开……
无论何种方式,他都准时准点的出现在披香殿的雕花拔步床上,将江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馨香方能入睡。
第54章 “我求你,放过我。”
萧显的起居用品又被他安排送回披香殿。
江容叉腰站在殿门口试图拦下, 但并没有拦住,还是让他得逞,他的物品就像是他的人一样, 强势的侵入她的生活。
她早就知道的,萧显谦逊温润的外壳藏着的是卑鄙恶劣的心,本以为他只是对权势贪婪,却没想到对她也展露出疯狂的占有欲。
如果他终究不肯和离,那她便只能再寻途径, 迫不得已之时, 只能从他身边逃离。
在此之前,她还是得先将舆图拿到手。
观潮阁她还得再去一次。
因崔临与静和县主定亲, 陈皇后愈发头疼燕王妃的人选, 适龄婚配的高门世家女均定有婚事, 几番权衡下,最终选定了户部尚书的孙女卢琼月。
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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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工期三月如期完成,王妃成婚三月需要去太庙祭祖, 礼部将行程安排和祭典需要穿的礼服送来。
因为前段时间太庙修缮未完,齐王妃陈若仪的祭祖典礼还没有办, 便与她的合并办理。
太庙整体庄严肃穆,整体对称分布, 大门高大厚重,施以朱红色,点缀金色门钉,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殿内立柱采用昂贵的金丝楠木制成,因原料难得, 走水路运来殿柱木料,就等了半月有余。
穿过大殿, 正中间就是威严庄重的主殿,朱红色的外墙包裹着,琉璃瓦鳞次栉比,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有种别样的肃穆感。
在礼官的唱和祝词的引导下,江容与陈若仪一左一右,沿着太庙的中线,缓步向前。
钟鸣鞭响,宗室位列两侧,肃穆而立。
祭拜天地过后,二人跨过门槛,进到主殿的内部,木质香萦绕鼻间,高耸的殿柱承载屋顶,她像抬头看去,华丽精致的藻井位于屋顶中间,她想再细看,却被这满头珠翠束缚住,生生停住。
面前工整摆放着祖宗牌位,供奉着萧氏历代先祖,主殿中烛火摇曳,香炉生烟。
礼官呈上拜祭需要用的香,扶着二人跪在殿中的蒲团上,江容跪下一瞬就觉得身形被发髻、礼服坠的一晃,她稳住身体克制发髻不倒,艰难端庄的完成三拜敬香。
她起身出门,还需再与萧显一起完成后续礼节,按照礼制,她站在裕王的右后侧,在行祭拜礼的一瞬,编钟轰鸣,仿佛听到一道利刃破风的声音,呼啸而过,夹杂在钟鼓声里,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