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1)

“如今又要多一个妯娌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跟弟妹似的,是个和善人。”

“新来一个,自是比我好一千倍的。”吴怡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只是……”冯氏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大齐朝的规矩,像是吴承祖这样出了意外的文官,满了百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就要按照已死在吏部的名册上划去,按照已死停俸,若是有功而亡就要表彰,满了一年,就要建衣冠冢发丧,“不见着尸首,我是不信我大哥死了的。”

吴怡最近作梦,总梦见那个牵着马在码头上等待的少年……

沉思仁成亲那天,连冯氏都勉强换了小礼服出来,呆了会儿才回自己的屋里躺着,吴怡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烦心事,新人入完了洞房,新郎陪着客人去吃酒,洞房里的人群散去,吴怡这才算真的看清楚三弟妹长什么样。

放在男子身上方正,放在女子身上显得略硬的方脸,细眉大眼,嘴唇有些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的,是个精明人的长相,黄氏看见吴怡在细打量她,她也在打量做妇人打扮的吴怡。

只见吴怡穿了件水银红的苏绣的窄袖收腰袄,月白绣了富贵牡丹纹的月华裙,头上戴的凤钗最大的珍珠有龙眼大,更不用说领口的红宝石的领扣和额头上红宝石的抹额了,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明天要戴什么首饰才能不显得寒酸。

“弟妹辛苦了,我是你二嫂子。”吴怡笑道,“饿了吧?我让她们给你下碗面。”

“多谢二嫂了。”

吴怡又给她介绍满屋子的亲戚,黄氏都一一见过了,又吃了吴怡送来的面,黄氏对自己小时候家里的境况记得不太清了,然而翰林清贵,黄家在京城也不过是中等人家,嫁到了沈家,黄氏只觉得眼睛都有些不够使了,不用说二嫂吴氏,就算是亲戚也是一个个夸富显贵,金银堆起来的重重威势,她不由得暗暗抱怨母亲陪嫁她太过小气,父亲一心做学问,不知道要多谋个任,多攒家业。

她又暗暗回想迎亲时新郎倌略有些不自然的步伐,不由得暗暗怀疑自己嫁的男人是有残疾的――

可是如今她已经嫁了过来,就算是有残疾,她又能怎么样?

“二嫂,不知道三爷的脚……”黄氏小声问吴怡。

“三弟年轻贪玩,扭伤了脚,虽说请一莫瞎子治,紧赶慢赶走路还是有些……将养几日就好了。 ”吴怡本来就打好了腹稿,知道怎么去回答黄氏的疑问。

黄氏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吴怡回到自己屋子时,沉思齐喝多了酒正躺在床上醒酒,见着了吴怡搂着她直笑,“人人都说二奶奶比新娘子还美呢。”

“新娘子自然是比我美的。”吴怡说道,“三弟也是个有福的。”

“他呀,嚷嚷着要去投军呢,往北清讨伐鞑子的大军走了快一个月了……”

走了快一个月了……沉思齐不说吴怡却根本没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在后宅里呆着,整个人都迟顿了。

“他投军干什么?”

“想要让二婶把他的心肝要回来呗。”

“弟妹刚进门他还这么惦记着通房……”

“还是小呗。”沉思齐说道,手却已经不老实的解了吴怡的衣裳。

吴怡累得要死没心思去应付他,掐了他的手一下,“二爷不如也弄个通房去宠一宠吧。”

“谁也比不上二奶奶。”沉思齐笑嘻嘻地又去亲吴怡耳朵后面的嫩肉,“二奶奶好好疼疼我,我有好事要跟二奶奶说。”

“我能有什么好事。”吴怡懒得跟酒鬼计较,只能任他毛手毛脚的调戏。

“大哥有信儿了,怎么能不是好事?”

“什么?”吴怡一把推开了沉思齐,“什么信?”

“大哥出事前写了一封信,又有欧阳家的私帐,他夹在刘家的货船上,昨天到的港,直接被送进了宫,听说有欧阳家的罪证,还有欧阳家私储军队,私买军火的证据。”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你记得查景安吧?他在宫里做一等侍卫,他偷偷跟我说的,知道的人不多。”

“欧阳家若是知道大哥拿到了私帐,怕是不敢杀我大哥,若是这东西到了朝廷的手里的消息传出去……我大哥……”

“欧阳家的三爷带着你大嫂回福建了,这事别说知道的人少,就是知道的人多……”

“我怕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想要引得藏在京里的欧阳家的细作冒险把消息传出去!”吴怡咬着嘴唇说道,“如此一来欧阳家的细作是藏不住了,我大哥却也真的要……你这傻子,还当是好事呢!”

沉思齐只不过是没转过弯来,他被吴怡这么一说,立刻酒醒了大半,吓出一身的冷汗来,“你别急,我穿衣裳去找曹淳,他现在在通政司,管的怕是就这事儿,我保准欧阳家的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北京城。”

沉思齐第二天天光大亮才回来,险些误了黄氏敬茶,他偷偷走到吴怡跟前耳语了几句:“人抓到了几拨,六门俱已紧闭,京里的欧阳府已经被围住了。”

吴怡略点了点头,却丝毫不敢放松,只盼着欧阳氏能在消息传到福建之前,找到吴承祖。

肖氏轻轻咳嗽一声,沉思齐赶紧回了自己的位置端坐,吴怡也敛了忧色,强作欢颜。

131、欧阳家倒

圣上本来就对欧阳家非常有看法,如今欧阳家触及朝廷的底线,连自己的亲姑爷都不放过,看着占满案头斥责欧阳家的奏章,圣上下了圣旨收回欧阳家的海权,收回水军受朝廷调谴,押解欧阳侯爷进京问话,谁知道圣旨下了竟如泥牛入海一般,圣上大怒,下令雷家水军从浙江缴倭寇的前线撤回来,直入福建!

却说那柳意挨了打,满院子的人都嘲笑她想要攀高枝,结果触到了二奶奶的霉头,柳意不似绿珠,从小在二爷身边长大,也不似秀菊是在太太身边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她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所谓姨娘备选,本来就招人的眼,出了这事人人都看出二爷没看上她,二奶奶不待见她,连跟她处境相似的玲珑都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早晨打洗脸水要排到最后,等轮到她时,看火的翠雯脸一拉,“到时候了,要封火了。”

柳意也只好拿着冷水洗脸,更不用说一日三餐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什么残羹冷饭都往她面前端了。

她爹柳管事在侯爷面前都是得脸的,她娘只在府里做一些轻省的活计,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回了后街摆的也是奶奶似的款,柳意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却不知她娘放弃了在内院的活计,就等于放弃了内院的人脉,无论是家生的还是外来的,有点资历的还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小丫头们可真的不给她面子,怎么作贱怎么来。

柳意不敢在人前哭,只好躲到假山里面偷哭,却没想到一个人跟着她走进了假山里,“莫哭了……”那人递上了帕子。

柳意本来就是想躲着人,没想到竟没人撞见,当下又羞又恼,抬起手就想给那人一巴掌,却看见那人憨厚温和的笑,她自从进了府,看见的都是冷脸,听见的都是冷眼冷语,见到这样的笑容,她一下子没了力气打人,千般委屈涌上心头,痛哭起来:“原来是秀菊姐。”

“唉,你怎么也进府了,小时候我最羡慕你们这样的家生子了,不缺吃穿的,又有人照应,你娘当初领你进府来给太太请安,我看你那穿戴,比起姑娘也不差什么……”

“我爹原不想让我进府,是我娘一直窜叨着,说什么做了姨娘全家都能翻身,我弟弟大好的前程,他日生个一男半女我终身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今一看……”

“你还年轻,长得又好,他日必有好前程,不似我……”秀菊也是感怀身世,低头低泣,“二爷原来眼里只有绿珠,如今眼里只有二奶奶,我白顶个通房的名头,不过是个人嫌够不待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