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晓莉的意思，他以前的生日，应该都是和王老师他们一起度过的吧。

林予慈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去年过生日那天，正好是徐引中考复习的关键时期，但那一天徐引坐公交车跑来了附中，给自己送来了一份生日礼物。

他记得那是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

自己打开那只包装精致的盒子的时候，徐引一直看着自己，瞳孔的颜色很深，但其中却好像有一些亮晶晶的什么在闪动。

把时间线再往前去推，似乎他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徐引都会或早或晚地送上一份生日礼物。

林予慈的朋友不少，每年来陪他过生日的人也不少，相比较而言，他对待徐引实在是疏忽了许多，似乎一次生日也没有陪徐引度过。

一股内疚的情绪从他心里油然而生。某些事情、细节乃至情绪，在真正意识到它之前，对此可以说是理所应当、浑然不觉。

但在真正觉察的那一刻，懊悔或是歉意会成倍地涌出，会产生一种想去弥补对方的强烈冲动。

林予慈挂了电话之后，没过多久，徐引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洗完澡之后，徐引换了一身更加休闲的卫衣长裤，头发湿漉漉地在向下滴水。

他朝着床边走了几步，随后停住了脚步。

林予慈站在窗边，正一脸认真地看着手机屏幕。

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徐引一边想着，一边唤他：“哥。”

林予慈退出了地图软件，回过了头，不经意间晃了神。

徐引的头发很黑，发质又很硬，此时有几缕未干的头发翘在额前，眼睛望过来时，像是带着雾蒙蒙的水汽。

林予慈迅速让自己回了神：“洗完了？”

“嗯。”徐引又朝他这边走了几步。

要怪只能怪林予慈的眼神太好，他看到徐引鬓边一侧在向下滴水，圆润的水珠顺着脖颈的曲线，滑进了卫衣的领口里。

他有些僵硬地移开了目光，给他指了指床头的位置：“吹风机在床头柜里。”

“好。”徐引顿了一下，又说，“你去洗吧。”

林予慈从包里找出换洗衣物，又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充电，他起身的时候，刚好迎面撞上徐引。

他往后让了一步，忘记自己的身后就是床，失去平衡感觉下一秒就要仰面躺在床上之时，徐引伸手扶住了他。

徐引扶住了他的肩膀和腰，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林予慈甚至闻到了徐引洗发水的薄荷味道。

等他站稳了之后，徐引很快地松开了手。

他用的应该是那款最常见牌子的男士洗发水，林予慈随便想着，随即发现自己这一天似乎都在胡思乱想……这实在是不像过去的他。

在尴尬又暧昧的气氛进一步升级之前，林予慈佯装随意地开了个玩笑，想要破解这个气氛：“其实……倒下去也没关系。”

毕竟后边是柔软的床。

林予慈的语气自然极了，但他完全意识不到，他自己此时此刻的脸非常红。

作为一个男生，林予慈的相貌算是无出其右的英俊，他的皮肤也好得出奇，而此时白皙的皮肤上正泛着浅浅的红，就像是文山暖玉上涌起了一抹朝霞。

徐引很少见到这种样子的林予慈，他见过林予慈神采飞扬的样子、眉目温和的样子、绅士有礼的样子……唯独很少见到他脸红着的样子。

他觉得林予慈这种样子好看得紧，甚至胜过了以往其他的样子，因为他的这种模样是私密的，是不常见的，是旁人看不到的。

感觉到徐引注视着自己的时间过于久了，林予慈强装着的一派镇定自若也快要土崩瓦解，他抿了抿嘴，说了一句：“我去洗澡。”

随后，他就从徐引身边钻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浴室里。

由于有宿舍生活在先，林予慈其实很在意浴室的干净卫生情况。

比如卢晟，每次他在宿舍洗完澡后，浴室里都是一片狼藉，东西乱七八糟地放着，墙上、地上、水池里……哪怕是离三米远的浴室门口都是水渍。

林予慈忍无可忍，不止一次非常委婉地提醒了他，卢晟这才稍有所改善。

但徐引洗完澡后的浴室就很干净，完全没有卢晟那样的情况，林予慈脱下了白天穿着的衣服，与此同时也仿佛卸下了一整天的疲惫。

花洒里的水哗啦啦地从头顶滑下，林予慈在心里盘算着给徐引庆祝生日的事儿。

“事发突然”，他来不及好好准备，等会儿干脆买个蛋糕好了。

也不知道，徐引的生日心愿会是什么？

林予慈有个习惯是每晚必须要洗澡，从浴室里走出来后，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徐引坐在书桌前，拿了一本物理练习册正在刷题，手底下不停，直到林予慈从浴室出来后，他才放下了手里的笔。

林予慈感到非常欣慰，毕竟当年，徐引是一个完全不爱学习还爱跑网吧的少年，在自己的好说歹说之下，他才勉强能多学一小时，没想到现在已经变得如此自觉。

由于很小就跟着林晓莉到处奔波，林予慈懂事很早，他很早就知晓了一个不成文的社会规则，那就是对于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学习或许是摆脱命运的唯一出路。

当然，这种为了应试而接受的学习，究其本质是没有意义的，真正的学习应当是出于兴趣，出于对自身需求的满足。

但现实没有那么多的理想主义可以讲，只有先获得了才能有放弃的权利。

林予慈用毛巾擦着头发朝那边走，目光中梭巡着吹风机的身影。

徐引很快地找到了吹风机，插上电之后递给了他，林予慈由衷地感觉自己有被照顾到。

林晓莉还说让他照顾好徐引，在他看来，倒是徐引一直在照顾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