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关系呢，怎么样？”林予慈又问。

“还行。”徐引垂下眼。他和林予慈的步子始终错了一拍，他慢一步，或者说，林予慈比他快一步。

他想，他要是现在突然蹦起来一下，和林予慈的步伐保持一致，这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

他们要去的是校外的一家烧烤摊，才下午五点，烧烤摊前就摆满了白色的塑料桌椅板凳，有大半的空位上都坐了人，徐引看见了不少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

他们一行人乌泱泱过去的时候，有一桌上的几个男生站起来跟林予慈他们打招呼，看样子都是认识的。

“老林，一起吃啊！”那男生喊道，“把那桌子搬过来拼一下，快快快！”

男孩子们三言两语就打成了一片，三张塑料方桌被抬着拼到了一起，有几个人嚷嚷着来箱啤酒，老板却只给他们拎来了一箱汽水。

“杨叔，我们要的是啤酒，乌苏有吗？”卢晟是人来疯的性子，他大声说，“实在不行青岛九度！”

“一群高中生喝什么酒？！”杨叔斥道，“对面儿就是附中，被你们老师看见了，我这店还开不开了！”

“行吧行吧行吧，汽水就汽水，大家都坐啊！”

徐引在林予慈身边落了座，店里的伙计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一盘盘烤肉烤鱼烤饼就端了上来。

高中生们年轻气盛疯话连篇且能吃，桌上的空盘越垒越多，橘子味儿的汽水倒被他们喝出了微醺的感觉。

他们从刚结束的世界杯，聊到了苹果公司最新出的手机，最后，话题又回归到了附中威名赫赫的德育主任王永奇。

王永奇四十多岁，已然是地中海发型，思想相当古板，会每周查早恋、查发型，甚至还会检查学生的指甲长短。

“每周一晨会让大家把手指摊开给他看，”一个说话最热烈的男生说道，“简直是有病！”

徐引基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他大多数时候像个旁观者，身处于热闹之外，冷静地观察着不同人的千姿百态。

吵闹的、激烈的、机灵的、愚笨的……人和人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但他觉得他们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唯一让他感觉到有联结的人，正坐在他的右手侧。

林予慈正在听桌上的人讲话，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而平静。

徐引想到了自己从前背《岳阳楼记》，那篇古文长且难记。

他背到了最后一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及“微斯人，吾谁与归”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是林予慈的脸。

那样的神情，他后来记了很多年。

第19章 第十九章 狗咬了你，还要咬回去么

徐引以为，在附中的日子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

每天按时地上课，按时地吃饭，按时地去上晚自习，周末时他通常不愿意回家，就会待在宿舍里看书写作业。

虽然不再像刚开学时那样寸步不离地“黏”着予慈哥，但他偶尔也会在周末跑去他们的宿舍里。

卢晟和祁阳在宿舍的时候，气氛就会很热闹，如果他们跑出去打球或是谈恋爱（徐引听说祁阳最近在追一个同班女生），207宿舍就会变得安静很多。

有一次，林予慈让徐引去他宿舍里拿东西，徐引去得早，林予慈还没有回来，宿舍里只有李卫和陆追。

李卫趴在桌子上看书，从姿势就能看得出来他的投入程度。陆追坐在宿舍最里头，耳朵里插着耳机，看上去很闲适的样子。

徐引在予慈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予慈的书桌上放着几个笔记本，课本也被整齐地码在了书架上，徐引甚至还看到了雅思的单词书。

很多人觉得，像林予慈这样的天之骄子，总是轻轻松松就能超越别人，不需要多加努力就能考第一。

实则没有那么简单，徐引知道林予慈的努力和辛苦。

他的课外时间基本都被学习上、班级里以及社团中的各种事情占据，在他非常忙碌的时候，只能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一天睡四、五个小时。

为什么人们总是轻信不劳而获、天赋异禀呢？

这世间恐怕没有这样的道理。

宿舍里很安静，除了李卫的翻书声，几乎没有别的声响，安静得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徐引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陆追看了他一眼，问他要不要喝可乐。

徐引点了点头。

陆追指了下旁边地上放着的纸箱。

于是徐引站起身，去陆追那边拿可乐，他碰巧看到了陆追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面正在放着电影。

画面上雾蒙蒙一片，像是从瀑布中升起了一团云，随后镜头一转，黑白分明，梁朝伟的脸露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林予慈终于回来了。

他周末回了趟家，经过市中心一家点心铺的时候，买了些现做的泡芙带了回来。

他拿给徐引一袋巧克力馅儿的，陆追不爱吃甜食，就把剩下的给李卫分了。李卫本来一头栽在学习的海洋里，看见了爱吃的甜食，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很热切地和林予慈讨论起刚才看的电路问题，一边往嘴里塞着泡芙，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林予慈也很耐心地站他旁边看着，他接过了李卫手中的笔，在电路图上画了几条线。

徐引看得入神，十五分钟以后，他们的讨论终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