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做了几次广东菜,无论是卖相还是口味都挺像模像样的,林予慈当时夸赞他“天赋异禀”,没想到私底下也费了不少功夫。
从默认相册里退出去的时候,林予慈还很意外地看见了一个单独的相册,带着好奇点进去看,发现里面居然都是自己的照片。
最近的照片是他们上次去如喜面馆拍的,画面的中心是坐在桌边的林予慈和方爷爷,两个人都在冲着镜头笑。
往前一些,是他们回洵州过年的时候拍的照片。有全家福,也有在集市上随意拍下的几张,还有那一组夕阳下的照片,林予慈当时还发了朋友圈。
再往前,就是林予慈去日本团建时候的照片了,那些他原本每天发给徐引“报备”的照片,居然都被徐引默默地保存了下来。
还有他们跨年时的照片、一起去环球影城时拍的照片……
照片太多了,在看到徐引这个相册之前,林予慈不知道他们居然也有这么多照片,而自己的照片在其中占了绝大多数。
这事儿如果是放在以前,或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他或许会觉得很有压力、很有负担,但现在他却不再这么想了。
能够被自己爱的人细心呵护和对待,这是普通人的一生中难以求得的好运气。只是……杨雪总说他恋爱脑,现在看来,徐引也不遑多让好吧!
毕竟阔别了中学校园这么多年,回去一趟自然是不太轻松容易的。
林予慈问祁阳要来了高中班头老郑的电话,已经提前跟他打过一通电话。
说来也真是有点惨,老郑今年刚好带高三,周天上午他还需要给学生补习,所以今日也刚好在学校。
他听说林予慈要回附中一趟,激动非常,当年怂恿林予慈去当校庆主持的“故技”又重施,想让林予慈给自己班学生开个讲座,激励激励这帮刚百日誓师过的高三生。
“不了吧,郑老师。”林予慈表示非常为难,他发觉自己最近还真是和“讲座”二字杠上了,“我也没参加高考啊,激励不了大家。”
“这话说得……你别跟我抠字眼儿啊!你可是我的班长,这活儿你必须得接。”
老郑半开玩笑着说,“你要是真不想讲的话,就跟你的学弟学妹们聊会天,附中毕业的学生能回来一趟相当难得,对这帮孩子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
老郑说起话来,还是当年那副滴水不漏、不容拒绝的做派,难怪老郑能当年级组长这么多年呢……
但老郑对待学生一向是没得说,尽心尽力,他后面的那段话也确实是说动了林予慈,最终还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林予慈看了眼车窗外,回附中的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和徐引曾经坐过无数次的311路公交车,从怀安巷到附中一共有27站,每一站都刻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在旧金山读书的那些年里,林予慈以为自己早忘了故乡的这些细枝末节,但再度重温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根本从未忘记过。
那个时候,他们周末回家需要跨越大半个市区,坐在公车上的一个半小时是非常无聊的,林予慈总会将自己的耳机分一半给徐引。
他从前喜欢看港片、听粤语歌,所以mp3里多半播放的是黎明、张国荣,为数不多的内地歌手就是王菲。
公车时间是林予慈一周当中难得的放松时刻,他经常听着听着就会直接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耳机里的歌曲已经播放完了一轮。
车窗外的天色也早已暗了下来,少年的侧脸在他眼中忽明忽暗,林予慈仍记得那时醒来后胸腔中的平静。
林予慈也是前些日子和老友聊天时才得知,311路公交车早在几年前就停运了。
现在的人们早已有了更快捷的交通方式,从怀安巷到附中门口,如今坐地铁只需要四十分钟。
那些年里他们“浪费”在311路公交车上的漫长时光,好像也成为了一段难以追随的独家记忆。
人总是趋向于周遭事物能保持稳定和不变。理智告诉林予慈,这是一座城市发展和迭代的自然过程,但从感性上来说,他还是不免会感到一些失落。
聚会完回到家之后,他和徐引提到了这件事,徐引当时在忙工作,听完了他的话,抬眼看着他,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林予慈走过去,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桌边。
徐引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拉,他安静地看了林予慈一会儿,然后说:“但是终点站还在。”
林予慈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伸手摸了摸徐引的头发,问他:“什么意思?”
“我从初三那年开始坐311路公交,每次都是因为想要见你。”徐引很慢很慢地说,表情是一副很认真、很执着的样子,“对我来说,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么目的地就在,终点站也在。”
林予慈听完之后愣怔了好一会儿,大脑才解读清晰了徐引这些话的含义,他感到有些微的鼻酸,伸手搂紧了面前这个一本正经讲情话的男人。
那天,被徐引这么一“打岔”,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那些情绪了。
记忆里的旧建筑就像是盲盒,时不时地从日新月异的新景观中窜出来。车越往郊区开,路上的车辆就越来越少,离林予慈熟悉的地方也就越来越近。
当熟悉的砖红色校门出现的时候,说不激动是不太可能的,林予慈盯着校门看了看,感觉和记忆中相比稍微褪了些色。
徐引将车停在了校门口的停车位,下车之后林予慈看了眼手表时间,第二堂课才刚开始,班头老郑兴许还在忙。
当年他们进出校门需要刷走读卡,如今他们如果要进校门的话,还得老郑亲自来接应,否则门卫大概率不会放行。
总归还有不少时间,林予慈给老郑发了条消息说他们到了,又注意到附中对面的那条巷子,忽然很想进去看一看。
“还记得吗?”林予慈笑着指了指马路对面,“我们当时在巷子里的一家小旅馆住过一晚,那家店的环境……我还真是不忍回想。”
徐引当然记得,他还记得那家小旅馆的名字叫“PINK主题酒店”,第二天办理退宿时,前台看着他们的表情可以说是异彩纷呈。
他还记得,那晚林予慈睡得很早,将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被子里,他能读懂弥漫在空气中的情绪,因而知道那一晚的林予慈非常难过。
他庆幸那一切都过去了,也庆幸自己当时陪在了林予慈身边。
他们当年在附中上学的时候,巷子里每天早上都会挤满卖早餐的摊贩,卖生煎的、卖馄饨的、卖热干面的……几乎可以说是五花八门。
附中有很多学生住校,有时候他们想吃校门外的早饭,会嘱咐班里走读的几个学生帮带,那几个学生往往身兼巨任,拎着七八九份早饭抵达班级。
可能是因为他们今天来得比较晚,平时来买早饭的学生都已经进学校了,巷子口只剩下零星的几家摊贩。
林予慈其实已经吃过早饭了,有点想找回一点高中时的体验,他站在一家摊贩的推车前,给自己和徐引一人买了一袋香芋豆奶。
“我高中时很喜欢喝这个,”林予慈低头去看,发现袋子上那个很熟悉的芋头小人儿已经换成了其他卡通形象,“换包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