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引时常感慨,怎么会有如此自大的父母,永远认为自己正确,永远对孩子充满掌控欲。
这通电话给徐引带来了片刻烦躁,但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没有影响他接下来一天的状态。
回到律所之后,徐引几乎一刻没停地忙到了下午一点,各种项目的周会都安排在了周五,有几份交易文件还需要他开会沟通确认。
午饭间隙,他查阅了下未来几天满满当当的工作日程,几乎每一格时间都被占满,看样子似乎再分不出心神去想林予慈。
……然而这一切似乎却只是自我安慰的假象。
在收到林予慈的消息提醒的时候,他将手上的合同放在了一边,拿起手机点开了消息界面。
林予慈已经落地关西机场,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穿着蓝色工作服拴着牵引绳的比格犬。
林予慈的配文是:「小比警官」
徐引点开图片放大,既觉得这只狗可爱,也觉得林予慈可爱,刚准备回复消息,林予慈又发来一条新的:
「我决定了,我们以后还是养比格吧。」
徐引的视线在“我们”这两个字上停留很久,有些无可奈何地发觉:即便将工作排满也没什么用,他还是很想念林予慈。
林予慈果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无论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会和徐引分享。
每天早上,在徐引工作了两个小时之后,往往就会收到林予慈当天的第一条语音消息。
徐引戴上耳机,点开了这条23秒的语音,林予慈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我刚睡醒,这个酒店真的不错,主要是房间的床很有魔力,从昨晚到现在我居然睡了整整十一个小时,等会儿我要去问问他家的床垫是什么牌子……」
徐引听着林予慈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懒散的声音,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染上些温和的笑意。
正好有入职不久的一年级律师来办公室送咖啡,走到徐引桌前时看到他的表情,脸上仿佛跟见了鬼似的。
要知道,以前徐律负责的一个证券诉讼案二审胜诉的时候,他都没看过徐引的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
顺路打印文件的纪维森停下了脚步,从一年级律师的手上拿走了自己要的那杯美式,见他愣怔,伸出手在年轻律师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徐律师是不是谈恋爱了……”一年级律师嘟囔着走开了。
听到了两声很刻意的咳嗽声,徐引抬起了头,见纪维森正端着杯咖啡靠在自己的桌沿。
“怎么了?”徐引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看合同了。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明显,”纪维森放低了声音,“全公司人都快知道你谈恋爱了!”
徐引觉得莫名其妙:“我又没说。”
“这种事情哪需要你主动说?你以前几乎每天加班到十点十一点,最近呢?只要一到点儿你就往家跑。就连陈律都说你这一看就是谈对象了,家里有人。”
陈律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平时为人亲切和蔼,很喜欢和律所的年轻律师打交道。
律师事务所个个都是大忙人,谁要是能见缝插针谈了恋爱或是准备结婚,都会成为大家竞相关注的话题。
但徐引不希望他恋爱的事成为大家的话题,他自己倒无所谓,主要是担心影响到林予慈。
想到这里,他抬眼提醒了纪维森:“你别乱说啊。”
“我不会。”纪维森答应得很爽快,“你回头请我喝酒就行。”
徐引发觉,与前些天对比,这两天的纪维森似乎心情格外不错,难道是之前困扰他的那段感情有了新进展?想问一句来表达朋友的关心,纪维森已端着咖啡脚步轻快地走开了??。
但纪维森所说的话里有一点没说错:林予慈在家的时候,只要是到了下班时间,徐引就只想快点回家见到他,即便需要加班也是尽量在家工作。
然而最近几天林予慈都不在家,回家再早也看不到人,加上年底确实很忙,于是徐引恢复了在公司加班的习惯。
忙碌中抽出空来看一眼手机,看到林予慈发来的美景和美食图片,感觉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偶尔,林予慈也会发来同事给他拍的照片,在和歌山,在清水寺,在大阪环球影城。
徐引会将林予慈的照片一一保存,放进他专门建立的一个相册里。
这个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还是八年前他在台城寺给林予慈拍的,但和十七岁的他不同的是,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很多张林予慈的照片。
但照片充其量也只能用作瞩物思人,自然是比不上本人的作用大的。
已经是林予慈去日本的第四天,徐引在晚上十点左右回到了公寓,刚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林予慈的视频邀请就拨了过来。
这几天晚上他们几乎都会在这个点视频,因此,即便徐引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他也会准时在十点前到家。
林予慈不在家的话,徐引往往会懒得开客厅的顶灯,因此视频刚一连通,他这边就显得很昏暗。
林予慈那边的画面是暖黄色的,他应该是回了酒店刚洗完澡,此刻头发微微有点潮湿地搭在眼前。
一般来讲,林予慈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他在吹头发上却没什么耐心,如果不是要立即出门的话,他总是把头发吹得半干不干就了事。
徐引担心他总吹不干头发容易头疼,开始只是一次两次,在两人同居之后,他就彻底承担了给林予慈吹头发的任务。
林予慈的头发很黑,发质又很好,吹干之后显得很蓬松。
第一次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徐引有些紧张,感觉自己的手笨拙无比,但好在他擅长学习,渐渐地就掌握了给林予慈吹头发的技巧。
柔软的头发从他宽大的指间钻出来,就好像在抚摸着面前的人柔软的灵魂,他能感觉到它们在一点点变得更加蓬松、干燥和温暖。
徐引很喜欢给他吹头发,会让他很难得地有一种……在照顾小动物的感觉。
徐引看着屏幕里的林予慈,开口时嗓子有点干哑:“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好累,不想吹了,反正房间里有暖气。”林予慈的声音里带着惫懒,他本是趴在床上的,此刻凑近了屏幕,“你那边怎么那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