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say买的,”纪维森耸了耸肩,“不喝白不喝。”
他们已经熟到相处时不用没话找话的阶段,两人均无意继续聊天,徐引眺望着窗外的建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见好友的状态不是很对,纪维森思考了一会儿,主动开口问:“刚才学长给你打电话了?”
“你怎么知道?”很轻易地就被对方猜中了心思,徐律的表情并不是很开心,但真正让他感到不愉快的,实际另有其事。
“说句实话,”纪维森半开玩笑地说,“这几年以来,我都感觉你已经被工作磨平了情绪。唯一能让你产生点儿情绪变化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位林学长了。”
纪维森这话说得精准,徐引却并没有做出回答。
这几年以来,他一直在试图摸索着社会的规则,学着让自己去适应,久而久之,也对日常所接触的一切产生了疲态。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案子,他好像能够轻易做到无悲无喜、冷静面对。
像纪维森所说的,因为另一个人而有“情绪变化”,他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好像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少年时代的事情了。
这种“情绪变化”就像是一把双刃的利剑,既然选择了被他人牵引着情绪,那么他需要先尝尽沮丧和痛苦,才可能迎来最后的回甘。
“上回跟你在酒吧聊完之后,我自己也想了一些事儿。”
纪维森再次开口时,已经摒去了玩笑的口吻:
“我没有跟你说过吧?我跟小瑞分手之前的半年里,其实我也试过……做出戒断。”
小瑞是纪维森先前的女朋友,两人谈了三年多,分手之后,纪维森沉寂了很久才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可是……戒断?
徐引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对方。
“我那时的行为其实跟你现在有点像,越在意、越想挽留,反而表现得越不在意。”
纪维森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当时我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要么干脆就和她分手好了,分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实际我的心里一直在期待着……期待着我的做法能让对方回头。”
从听到“干脆就分手”的时候开始,徐引就已经不自觉地蹙起了眉,等到纪维森说完之后,他默然了片刻,才实事求是地说道:
“我并不是你这样。”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纪维森笑了笑,“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分手。”
徐引心想,确实如此。
但他不是因为谈了恋爱所以不愿意分手,他只是因为对方是林予慈,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和他分手。
徐引问:“你还……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存在在徐引心里很久了,但他以前从没有过想要问纪维森的想法,他始终觉得这是朋友自己的事情。
但或许是因为他们上次一起喝了酒,又谈论了许多彼此感情上的事,原本心中分明的界限被一点点地抹去,对友人的关心也可以轻易地诉之于口。
纪维森看向了窗外的天色,傍晚此时的夕阳正烧得热烈,晚霞暮色之下,是他早已放下的往日风景: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你应该是没有过的……就是你从前看一个人,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很好,就连对方身上的缺点也像变成了优点。
但我和小瑞三年里分分合合,恋爱谈到了最后,我们算不上讨厌对方,也没有彼此埋怨,我只是慢慢觉得,她好像不再像过去那样,身上的每一处都闪闪发光了。
她变成了一个很真实很普通的人,去除了原先所有的滤镜,她的优点很鲜明,缺点在我眼里也变得客观,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对她的感情已经过去了。”
徐引发现,原来自己这位好友,在最初恋爱的时候也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理性。
他也会因为自己的主观倾向,而给另一个人赋予不同寻常的光环和价值。
但转念一想,大多数人谈恋爱不都是这样的么?如果不是因为觉得对方分外可爱,觉得对方比任何人都要不可替代,又怎么会在茫茫人海中选中ta呢?
爱的起点大多是相似的,但爱的终点又各有不同,正是因为曾经真心相爱过,才无法忍受爱意减退后的落差。
他忽然有点理解纪维森了。
“讲多了。”
纪维森由内而外地呼出了一口气:“可能也是上一段恋爱给我的经验吧,其实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句……有的时候,感情就像是放风筝。”
徐引看着他,等待着纪维森的下文。
“你很希望它能飞得很高,但是你心里一定要有数,不要把风筝放得太远,否则……可能拉都拉不回来。”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你今晚是约了人吗
方和几乎每个季度都会有新品发布会。
有时只是简单的几样新品,涉及亚、欧、拉美等几个地区,但如果碰上新年这样的重要节点,即将要发布的新品类目多且杂不说,发布范围几乎都是覆盖全球的。
这意味着短暂时间内,林予慈需要对接非常多的海外同事。
在两周时间里,他几乎开了不下四十场会议,评审过逾百份的售前资料,每天忙到甚至没有时间感觉到疲惫。
就连杨雪想要约他吃饭,时间也只能排到下周五的晚上。杨雪十分不满地表示,以林予慈这样的工作节奏,最多干到四十岁就得被迫退休。
林予慈笑了笑:“也不是不行。”
从前在江汉市读高中的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总是跟他和其他同学强调:“现在的辛苦是暂时的,等你们考上大学以后就轻松了。”
他去了国外读书之后,即便身边没有了老师和家长每日的敦促,但来自同辈之间的压力和焦虑,却也始终在推着他往前走,时刻也不敢松懈。
轻松吗?他在国外读书的每一天都并不轻松。
那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或许等到工作之后。等到经济完全独立,他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