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颇有些?惊讶的看向郁润青:“怎么?回事?你?用的传送符?”

郁润青像是比她还惊讶:“不然呢?是你?吗?”

“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继续纠缠下去,还不晓得耽搁多久。”

郁润青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将自己的手指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番,末了,仍不甚满意,微微蹙着眉,小声抱怨道:“走的太匆忙了,我都没来得及洗一下手……都怪你?,好?端端的非要吃什么?米粉,到处都是油……不行,我待会要找个地方洗手。”

在花间观听学时,因为?无聊,宁昭曾经数过郁润青一日里要用多少手帕,最?终结论是七条。郁润青似乎还是从前的脾气,爱说笑,爱玩闹,爱睡懒觉,还矫情的不像话,手上沾了一点脏污就念念叨叨的没完没了。

可宁昭就是莫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心里犯嘀咕,怎么?都压不下去,便调侃似的又提起那?个名唤婉华的少女:“润青,我说你?也真是的,人家小姑娘明?摆着对你?有意思,你?好?歹跟人家说几句话再走嘛。”

郁润青睨她一眼,笑道:“你?少拿我打趣。”

宁昭做出一副摇头叹气的样子?:“瑶贞,看看你?润青师姐,多无情啊。”

话音未落,郁润青眼底的笑意忽然凝住了,脸上竟然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茫然无措,像极了贪玩的孩童,在热闹的集市里东冲西撞,一回头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再也看不见父母的身影。

宁昭的心顿时沉下去。

瑶贞一无所觉,深思熟虑后说:“我觉得这样快刀斩乱麻挺好?的,长痛不如?短痛嘛。”

郁润青很认真的看向她:“是吗?”

瑶贞又仔细的想了想,方才答道:“是呀,反正我是这么?觉得。”

郁润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她不说话,宁昭也不说话,四周一下子?安静极了,倒是让瑶贞有点不知所措,攥紧自己的剑柄,极小声极小声的问:“小宁师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啊?”

宁昭弯起嘴角:“你?为?什么?问我呢?”

瑶贞哑然,一瞬间自己心里都不由地感到疑惑。

是啊,润青师姐待她这般好?,这般照顾,她怎么?反而隐隐有些?不敢靠近润青师姐?

瑶贞实在不明?所以,只好?看着宁昭勉强一笑。

第034章 情丝坟(二)

途经一座古镇时, 天色忽而阴沉,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随着?狂风从北边天际涌过来,离老远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雨声?, 不?过三五步的功夫, 那冰凉的雨水便如瓢泼一般重重砸下,落到地面,溅起雨雾,仿若整座古镇正在冬日里喘息。

雨实在太大了,浇的人睁不?开眼,三人不?得不?就近跑到一家酒坊的廊下躲雨。

那酒坊的掌柜坐在堂上煮茶, 一见她?们, 急忙走到门口招呼:“三位仙长,快快快,里边请里边请,这场雨不?定要下到几时呢, 快到屋里暖和暖和。”

这时节的暴雨自?带着?寒气?, 宁昭浑身都湿透了, 冷得直打哆嗦, 难与掌柜推辞,道了声?谢就快步走进酒坊里, 瑶贞持剑跟在她?身后,同样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郁润青虽也被雨淋湿了,但远没她?们两个那么?狼狈,看上去颇为沉静从容。掌柜是生意人,很有眼色, 先给郁润青倒了杯热茶,然后才是宁昭和瑶贞。

宁昭不?甚在意, 笑眯眯的同掌柜话起家常,又夸赞茶好喝,酒气?香甜,顺手还给掌柜把了个脉,开了一副药方子。

掌柜原本?就觉得一场大雨让三位仙长登门是机缘,一时得了济,更喜不?自?胜,一个劲往堂上的炉子里添炭火,搞得屋子热气?腾腾,都快把宁昭的衣裳给蒸干了。

可雨仍不?见小?,像是谁把天给捅出个窟窿。

瑶贞一再向外看,不?自?觉嘟起嘴巴,眼角眉梢里是藏不?住的急切。

郁润青的视线在瑶贞脸上轻飘飘一晃,随即望向门外被雨水浸透的石头墙,心里一时想,瑶贞这样子和玹婴倒有一点像,一时又想,这墙砌的如此平整,可见古镇百姓细致。

“郁润青。”宁昭忽然唤她?,笑嘻嘻的:“掌柜的说要给我?们温一壶酒喝,怎样,你喝不?喝?”

郁润青闻言,便对掌柜微微一笑,颔首施礼:“有劳了。”

掌柜连忙回礼:“仙长莫要客气?,信善只怕招待不?周。”

酒坊里最不?缺的就是酒,掌柜也不?吝啬好酒,小?小?白瓷瓶,拔了塞子,往沸水里一过,暖融融的香气?顿时冲透了寒凉的秋雨。

宁昭捏起云吞杯,先是闻一闻,而后浅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不?愧是老凤枝。”

酒坊掌柜乐得简直要拍大腿了:“仙长好见识!这正是贡酒老凤枝!宫里头管它叫凤栖梧桐!”

随着?掌柜这一声?“桐”,后院忽然“嘭”的一声?响,几人纷纷看过去。

原来是雨下的太大,房顶的陈年旧瓦撑不?住塌掉了,雨水哗啦啦的全灌进了屋里。掌柜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哎呀,我?那屋里还晾着?不?少草药呢,可是万万不?能受潮的,三位仙长稍坐片刻,我?得去收拾收拾,有事招呼一声?。”

瑶贞是乖小?孩,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放下剑便跟着?去帮忙了,堂上立时只剩下郁润青和宁昭两个人。

郁润青下意识看向宁昭,恰巧宁昭也在看她?。总是嬉皮笑脸的宁神医,难得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

“小?宁。”郁润青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虚握着?扶手,轻声?问道:“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你若觉得肇安县一事我?做的不?妥,那我?回去给那位小?姐赔礼如何?”

这样慢吞吞的,试探的,有几分商量意味的语气?,宁昭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不?过,她?还记得她?决定离开父母庇护独自?下山闯荡那一日,郁润青便是用这样的语气?问她?。

“小?宁,你走了,还会回来吗?不?走不?行吗?”

彼时的郁润青,手指勾着?她?的衣角,眼神里装满了不?舍与担忧,好像生怕她?被人欺负,生怕她?受委屈。

宁昭短暂的一晃神,将云吞杯里的温酒一饮而尽,盯着?郁润青说:“你可不?要拿我?当傻子。”

郁润青道:“我?几时拿你当傻子。”

云吞杯倒扣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宁昭豁然起身,只用两步就走到郁润青跟前,像少年时打闹那般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压低声?音道:“我?虽不?在淮山,但山里的事我?一清二楚,这十年你究竟是闭关还是被幽闭,我?心里明镜一样。我?告诉你,在上香河岸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