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可?以说, 郁润青的那缕神识没比宋员外的侄子强到?哪里去,完完全?全?的沉溺在了?幻境之中?。
若非陆轻舟察觉神识缺失, 自行?进到?幻境中?去寻,种种反常终于让她意识到?不对,估摸着这会还在琢磨着怎么带着自己的婢女小舟私奔呢。
真是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却被鹰啄了?眼。
郁润青觉得丢人,无论如何不肯承认自己才是幻境的主导者, 只在陆轻舟醒来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很一本?正经道:“今早见?你睡得那样熟, 我便料想是那葫芦在作怪,哎,竟连你都中?了?招,看来这东西另有玄机。”
陆轻舟既不知晓幻境是由郁润青主导,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她在幻境里是对郁润青千依百顺的婢女,因而同样装作无事?发生。
可?葫芦的玄机还没弄明?白,此事?断不可?轻易揭过。郁润青思来想去,有了?主意,对陆轻舟道:“今晚你仍由着那葫芦引去你的神识,我好潜入幻境中?一探究竟。”
陆轻舟想到?昨晚奇怪的幻境,下?意识的想拒绝,可?这是一桩再正经不过的正经事?,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拒绝只会显得她“做贼心虚”。只好无奈答应下?来。
当晚,陆轻舟合着眼,酝酿睡意的同时默诵千条戒律及十二篇清心咒,以一种平心静气无欲无求的境界进入了?梦乡,不多时便被宝葫芦引去了?一缕神识。
郁润青也随之潜入。
不出郁润青所料,由陆轻舟主导的幻境正是她最为熟悉的淮山。
郁润青一边寻着陆轻舟的身影,一边想着今早陆轻舟脸颊泛红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陆掌教,怎么那么迟钝呀,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郁润青脚步一顿,目光望向在登云峰竹林中?凝神修炼的陆轻舟,眼里笑意更浓了?几分。
观其衣着,如今的陆轻舟正任内门夜守,二十岁上?下?,年轻有为,前程似锦。
郁润青回忆起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鸿禧首徒,独守师门,无拘无束又无聊的很,整天惹是生非,隔三差五就要?到?女娲神殿罚跪,和?这位年轻夜守也算是相熟了?。
不过郁润青记得真切,这时候陆轻舟待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对她的为人处世也很看不惯。
唔……起码表面上?很看不惯。
郁润青忘记了?自己那桩再正经不过的正经事?,揣着一颗坏心,随手划开竹林结界。
结界一破,陆轻舟立即睁开眼,握紧一旁的长?剑:“谁在那?”
郁润青慢悠悠地走出去:“是我,陆师姐。”
陆轻舟神色微变,疏离中?掺杂着些许警惕,在郁润青看来,很像是闯入人间的山林雪鹿。
“郁润青。”她冷淡的,连名?带姓的唤她的名?字,微微蹙着眉,质问:“你为何在此?”
郁润青感觉自己八百年没有见?过这样的陆轻舟了?,竟然意外的有些新奇,忍不住想逗逗她:“我为何不能在此?”
陆轻舟道:“这是登云峰禁地。”
“我晓得,擅闯禁地要?关三月紧闭。”郁润青嬉皮笑脸的伸出一双手,拢在一块伸到?陆轻舟跟前:“喏,你拿我去吧,不就是三个月吗。”
“你……”似乎是察觉到?了?异常,陆轻舟神情凝重的后退了?一步,将手藏于袖中?,紧盯着郁润青道:“你是谁?”
“我不是郁润青还能是谁?”
“……”
不管怎么看,郁润青都是郁润青,不似戴了?面具又或被人夺舍,可?是……陆师姐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茫然。
郁润青忍俊不禁,随即正色道:“好吧,实话告诉你,我虽是郁润青,但并非今年今月的郁润青,而是数十年后的郁润青。”
陆轻舟长?睫一颤,又退一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会郁润青倒是真有点怕吓到?她,很克制的站在原地:“你也不想想,登云峰的结界是闻掌教亲手所设,凭今时今日的郁润青如何能闯入?对了?,我还知道,你之所以独自在此修炼,是因为你并非剑修,而是九修之外的隐修。”
此话一出,陆轻舟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了?。
她师承闻掌教,又任戒律堂夜守,素来严以律己,不敢令旁人捉到?丝毫错处,可?隐修道法杀气太重且暗藏阴邪,一贯遭人忌惮,惹人诟病。
这个秘密于二十岁的陆轻舟而言,几乎和?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
“你……你如何得知?”
郁润青是想逗陆轻舟玩,可?绝无意使她惊惶,忙解释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来自数十年后呀,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已然结为道侣,我自是知晓的。”
“当啷”一声,长?剑坠地。
一直佯装镇定?的陆轻舟终于支撑不住,连手里的剑掉落都一无所觉,只怔怔地盯着郁润青。
半响,她那出走的灵魂才飘回来,脸颊也由白转红,一面继续往后退一面磕磕绊绊道:“你,你胡说……”
郁润青眼看她再往后退就要?一脚踩空,赶紧抓住她的袖口:“当心。”
陆轻舟大概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荒唐的惊吓,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一瞬间就挣脱开了?郁润青的手。
这回轮到?郁润青怔住了?。
郁润青怎么也没想到?,陆轻舟会是这种反应,简直是把她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你干嘛这么害怕,我又不是要?非礼你。”郁润青迟迟疑疑地问:“你应该,不讨厌我吧?”
陆轻舟似惊魂未定?,喘息略有些急促的看着郁润青。不过陆轻舟到?底是陆轻舟,日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哪怕如今尚且青涩,也不至于彻彻底底的方?寸大乱。
她很快恢复如常:“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你不是说,数十年后,你我……”
年纪轻轻的夜守,连道侣两个字都难以启齿。
郁润青弯唇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那证据可?多了?,譬如你腰上?有一颗又浅又淡的红痣,平日里我一碰你就说痒,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