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折颜回到四夷馆后,便告诉赤真她不跟她回吐蕃了。
赤真觉得蹊跷,便招了与折颜同去的侍女来问,那侍女虽然跟得远,但却恰巧看见了容璋站起来的那一慕,赤真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她分明嫌弃容世子,怎么却愿意留下来,原来容璋根本没有残废,都是装的。”
与折颜一样,得知容璋没有残废过后,赤真那份埋藏了的情丝就重新长了出来。
但她与折颜也有不同,至少赤真不觉得自己如今还有脸去追求容璋,“当初人家生死不明时,叫她去探个病都不肯,如今知道人家好了,就立马贴过去,她咋这么不要脸呢?”
朵丽也跟着抱怨,“容世子真是可惜了,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竟然摊上这么个自私的女人。”
赤真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叫她得逞的。”
朵丽一听就知道她家公主要搞事,当即劝道:“公主,你千万不要冲动啊,这里可是大梁,不是吐蕃,可没有人能为你收拾烂摊子。”
不过好在,最终赤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平静地度过了在金陵的最后一日,直到出发那日早晨,折颜来辞别时。
朵丽见她家公主对折颜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折先生,你我师徒一场,等我回到吐蕃,一定送你一份大礼,以庆贺你与容世子重逢。”
朵丽看折颜笑着推辞,显见得没品出味儿来,默默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住在揽翠山房的日子,日复一日的全是恬淡和温馨。
白日里容璋就待在书房,林晚也陪着,不过她不识几个字,做不到红袖添香,只在靠窗的软塌上做做针线。
有时候见容璋累了,体贴地把一早备好的点心呈上来。
偶尔,容璋会在书房接待来客,这个时候林晚便会自觉地离开书房,或许因为她太过自觉,根本没有意识到,容璋从来没有向他的同僚介绍过自己。
日子一复一日温馨地往前走,等到林晚终于给容璋做好一件湖绿地宝相纹圆领袍子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
这天,他亲自将做好的夏衫拿水洗了挂起来,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丁香看到了忙过来扶她,“姨娘,怎么又头晕了,可要叫大夫瞧一瞧?”
林晚摇了摇头,上回在国公府时,为了照顾容璋,她接连一个月没睡好,头晕这都是老毛病了,是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拿了大夫开的荣养丸吃着,也只能是慢慢养着。
没几日,容璋进了一趟城,关胜以为他是回府,或是去衙门办事,没想到车夫却直接将马车拉到了御街。
等世子爷吩咐他去玲珑阁,才明白这一趟进城,仅仅只是为了替林姨娘做一件首饰。
且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回却并不再是梅花的图样,而是一只山茶花,这是从前没有过的,关胜有些好奇,却不敢多问,只得将图样拿去了玲珑阁。
等他将图纸递给掌柜的,又挑选了好的玉胚,再结了银子出来时,却已经不见了容璋的踪迹。
他不是“腿脚不便”能去哪里啊?
关胜问那车夫,“世子爷去哪里了啊?”
车夫指了指旁边的天一楼,关胜赶紧小跑进了楼,疑心是主子爷出了事情,否则怎么不继续装病了,可等他寻摸到天一楼的二楼,才发现三爷为何不装病了。
佳人在前,何敢以残疾之身示之?
窗边站立的那个女子,身段如烟似柳,周身散发出一股书卷气,而她一张脸也是极为出色的,气度更是清冷中带着一丝傲气,就好似长在雪山的寒梅,美则美矣却并不好叫人靠近。
可这样的一个清冷美人,在看见自家主子爷后,竟然热泪盈眶起来,“子襄,别来无恙?”
子襄是容璋的字,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且观这女子一见自家主子就掉金豆子,该不会是自家主子爷的旧相好吧?
既然是世子爷的旧相好,关胜不由得打量仔细一些,这一打量就直接惊掉了下巴。
和林姨娘也太像了吧?不过气度却是南辕北辙。一个是艳丽的红色山茶花,一个人清冷的雪白梅花,正是因为气度的大不相同,关胜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不过不应该说是她像林姨娘,而是应该说林姨娘像她,很明显眼前这个女子要比林姨娘年岁大一些。
这一刻,关于林晚,关胜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却全都有了清晰的出口林姨娘不过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替身而已。
所以世子爷才会接近林姨娘,因为她像那个人,所以即便她付出再多的也换不来他的坦诚,他该装病还是得装。
可却在见到眼前人后,连一刻也不肯装,只因怕佳人嫌弃。
单凭这一点已经高下立判了。
一时间,关胜突然很心疼林姨娘,这段时间林姨娘对世子爷的好,是他看在眼里的。
那是一个愿意为了世子爷赴死,愿意为了世子爷杀人的女子啊,简直是把世子爷爱到了骨子里。
若是哪一日她得知真相,不知道会不会疯?
而关胜直觉这一日只怕马上就要来了。
关胜本以为凭着世子爷对林姨娘的宠爱,对于眼前这个正主,应该会格外地热情才对。
可他却冷着一张脸道:“这位小姐,我们似乎不认识吧?”
折颜想过很多两人重复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他不肯认她。
她不顾矜持去捉男子的手,却被男子侧身避开,折颜急得泪珠子直掉,“子襄,我是折颜啊。”
容璋却也并未转过身,只冷冷地道:“我认识的那个折颜,早在三年前就葬身怒江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独留折颜独自哭泣,看得关胜一脸的迷糊,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但瞧着却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其一,世子爷为了她,直接站了起来。其二,能叫世子爷动气的人,这世上可不多。
容璋进一趟城,腿脚就好了,可把林晚高兴坏了,她拉着容璋往山下的溪流边走去,“你早上出门时,我叫他们在溪里拉了网,我们去看一看有没有几条肥鱼,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整治一桌......”
陆璋却有些不耐烦地道:“不用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晚膳你自己用。”
容璋自从进了书房,便没有出来过,林晚怕他饿着,煮了鱼汤也被关胜拒绝了。
林晚情绪有些低,她问关胜:“今儿世子爷可是遇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