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茶端上来,林晚喝了两口,微微皱了皱眉,堂堂国公府小姐吃的茶,也就?比她从前?喝的砖茶好一些,这叫林晚感?到吃惊,她婆母到底有多不喜欢四小姐啊?
林晚缓缓放下茶盏,觑向床榻上的容舒,当看清她那惨白的面色以及那凹陷的脸颊时,不忍地?皱了皱眉,“你说?你便是不满这桩婚事,不会好生和长辈去说??做甚么要想不开啊?你看看你,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可还有点国公府小姐的样子?”
转头,又吩咐丫鬟芍药,“你去把世子爷带回来的那一盒野山参拿来,给?四小姐补补气血。”
容舒在国公府还从未受到过此等?善意,当即眼圈一红,却并不敢受,“嫂子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无?碍的,歇息两天也就?好了。”
容舒语气中的惶恐叫林晚惊讶,不过是几根野山参,竟好似什么受不起的礼物。这一刻,林晚对容舒的怜悯到达了极点,“四妹妹,你别跟我客气。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当初母亲要我给?你三哥陪葬,你还专程来提醒我,我都?是记在心里的,只是你也知道,母亲对你是那个态度,我也不好跟你走得太?近,还望你不要怪罪我。”
梅香在一旁低着头用余光打?量林晚,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不像是在敷衍,而国公府谁人不知世子爷把这位捧在心尖上,遂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咚地?一声,梅香跪了下来,“还请世子夫人救救我们?小姐。”
林晚这才知道,容舒落水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而梅香认出来推容舒的人,正是柳承志的妹妹,这场婚事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听完整个始末,林晚愤愤不平道:“这也太?欺负人了,这事儿你和母亲说?过吗?”
梅香垂下了头,“国公夫人不相信奴婢的话。”
只怕不是不相信,而是放任自流,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而自家婆母都?不想管,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又怎好插手呢?
林晚沉默了。
大概是看出了林晚的迟疑,梅香哭着道:“世子夫人,现在也只有世子爷能救我们?小姐了,还请世子夫人从旁劝一劝世子爷。”
说?罢,竟是连续磕起头来,大有林晚不同?意就?一直磕下去的架势。
说?是求人,其实和逼人也差不多了。
容舒斥她道:“梅香,不得无?礼。”转头又强牵出一抹笑来,“嫂子别听我这丫头说?的话,父亲和母亲都?同?意的婚事,三哥说?了也不算数的。”
林晚知道容舒这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可她越是这样替自己着想,林晚反倒越发心里不好受,不过碍于自己的婆母,到底没有承诺什么,又说?了些安抚容舒的话便回了栖云阁。
一回栖云阁,林晚便问丁香,“母亲和四小姐到底有什么恩怨?母亲怎么这般不顾四小姐死活的?竟叫她嫁给?那等?人家,这不是把四小姐往火坑里推吗?”
即便不是亲生的,便是为着名?声,也不会把庶出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
丁香疑惑地?道:“夫人不知道白姨娘和国公夫人的仇恨吗?”
林晚有些奇怪地?道:“我应该知道吗?”
丁香点了点头,“对啊,国公府所有人都?知道啊。”
林晚不想和她绕下去,“行了,你别卖关子了,快些说?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丁香便将白姨娘和国公夫人的那些恩怨情仇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晚听得心惊肉跳,“你是说?,白姨娘在母亲生世子爷时动了手脚,导致母亲差点一尸两命?便是后来母子平安,母亲从此也再也不能有孕?而母亲为了报复白姨娘,在白姨娘生产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然后就?只有四小姐活了下来?”
“对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也难怪四小姐作为公府千金,却活得如此卑微了,这是与母亲和兄长有血海深仇啊。
林晚本来还想管一管这事,可如今却是不知道该不该管了,虽然容舒在这事儿上是无?辜的,但是母亲也有立场恨屋及乌。
不过,林晚还是打?算给?容璋提一嘴,看一看他是什么意见?。
天暗了下来,可容璋却还没有回后院,因记挂容舒的事,林晚便找去了墨云斋。
墨云斋的书房,等?闲人进不去,不过关胜却没敢拦林晚。林晚在书房靠窗的软塌上坐了许久,也不见?容璋回来,便起身要去靠墙的书架上拿书来看,这就?发现书架的一侧有一道并不明显的木门,往常她来书房时,还不曾注意到过,这里头就?是沈馨宁口中的那个挂满了折颜画像的暗室吧?
虽在心里告诫自己,这都?是从前?的事了,并不重要,可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推开了门。
确实是有画像在,然画中人却并非折颜,而是林晚母“女”。
关于那个“闺女”的画只有五幅,大概是从婴童到总角每年一幅的光景。
剩下的则全都?是她,几十?幅画全是两人的回忆。有她闹着跳河那日,他去见?她后,她扑入他怀里的娇羞。也有在姑苏城时,她被玉隐撞下太?湖时的狼狈。还有在法华寺,她戏隐上来,扮做纨绔调戏他那个良家妇男的装腔作势。更有花灯节那日,她在听到他的“告白”后,脸上那粲然的笑。以及两人在揽翠山房时,她为他下河捕鱼的温馨......
那些她刻意忘记的回忆,再这一刻全都?涌入脑海,林晚捂着唇哭出了声来,原来她曾是那样地?爱他,而他显然心里也是有她的,否则不会有些场景连她都?想不起,他却能够逼真地?画出来。
正这时,门外传来容璋和关胜说?话的声音,林晚小心吹灭了烛火,掩上暗室的门,从门边的书架上取了一本游记,若无?其事地?坐回了窗边的榻上。
容璋进门时,见?到林晚有些意外,“你找我有事?”
自从成婚后,林晚来墨林斋的书房便少了。
“馨宁表妹的伤怎么样了?”
容璋沉声道;“命总算是保住了,不过她如今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太?医说?那一刀刺得太?深伤了脏腑,如今到底如何还看不出来,得等?她醒来后再行诊断。”
林晚听得直皱眉头,竟然伤了脏器,那不是以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更方便赖上容璋了?
反正在林晚看来,以她对沈馨宁这些日子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挟恩以报的机会的。
不过,方才林晚看到了容璋的那些画,也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意,她想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才在一起,他应该是不会休妻的。
最坏的结果是沈馨宁以平妻进门。
而容璋曾允诺过自己一个心愿,也不知她能不能许愿要求他终生不纳二色?
不过眼下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且等?着看沈馨宁如何出招吧,到时候兰英回来了,也会替她想办法,总之这事儿不着急。
林晚又问起姜芙,“说?到底姜芙的父亲也不是你害死的,她为何要杀你啊?如今她可是被下狱了?怎么也要判一个死罪吧?”
容璋掩下自己杀了姜远的事,只有些遗憾地?道:“姜芙查出了身孕,这是七皇子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免了她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