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英倒也不是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然则晚晚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她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她沉默不语。
容璋见兰英不开口,便自顾自地道:“世人常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我和晚晚之?间毕竟还有一个儿?子, 我想兰娘子也该知?道,晚晚要如何抉择,对她和孩子才是最好的,还请兰娘子帮我。兰娘子这份恩情?,他日容谋一定报答。”
兰英本来不想搭理他的, 奈何这人张口闭口提报答,兰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容世子,你?不管是想要挽回妻子,还是有求于人,都只能是诱以名利吗?是不是在你?看来,所有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所有人都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容璋愣了愣, 而后有些恍然大悟道,“所以,晚晚也是这么想我的?”
兰英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容璋落寞地道:“是啊, 我怎么忘了,她从来不是个在乎这些的人。”否则, 当初在他假装残废的时候,也不会对?他不离不弃。“还有吗?晚晚对?我还有哪些不满?”
兰英白了他一眼,既然这人存心找骂,她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他,“晚晚对?你?的不满,这可就太多了,简直是罄竹难书,你?当真要听?”
容璋点了点头。
兰英先?问他讨了一个免死金牌,“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别怪我说话不客气啊?”
见容璋依旧点点头,兰英便滔滔不绝起?来,“首先?一个,容侍郎一开始就把晚晚当做替身,这我没说错吧?试问有哪个有自尊的女子会心甘情?愿当旁人的替身?再一个,容世子你?是来挽回妻子的,不是来耍威风的,人家想要哄回妻子,哪一个不是小意温柔,甜言蜜语,你?倒是好,一上来就逼得?街坊邻里流言四?起?,让晚晚不得?不承认你?的身份,然后又是各种威逼利诱,你?手段耍尽,是不是还觉得?很得?意?可你?有没有想过?,真心不是靠手段可以得?来的?”
关于折颜,起?初是因为折颜死了,没有必要解释,而这一回再见,林晚也从未给他解释的机会。
而对?于兰英指认他威逼利诱,容璋对?此无言以对?,当时他不愿意低头,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对?着一个女子低三下四?,在他看来,什么都不如先?将林晚接回去?重要,只要他们朝夕相对?,她总能感受到他的好,实?实?在在的好,难道不比没用的甜言蜜语强?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女子总是宁愿要那些不切实?际的谎话,也不肯要实?实?在在的好处?
兰英一看他皱着眉头,便知?他还没觉着自己做错了,这样死不悔改的男人拿来干嘛?
“最后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晚晚这几?年是真当你?死了,从未主?动提及你?半句话,她早就把你?忘了,再也不喜欢你?了。”
容璋强撑着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僵硬,“无妨,我会重新让她喜欢上我。”
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个自信?兰英火气一上来,就忍不住造了个大谣,“容世子,不会了,晚晚不会再喜欢你?了,因为她早已喜欢上了别人。所以,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容璋沙哑地开口,“是裴文拓吗?”
虽然知?道这么说会给裴文拓招恨,兰英还是硬着头皮拉他下水,反正容璋似乎早就往这方面?去?怀疑了,“文拓和晚晚从小一起?长大,情?意不比旁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晚晚相当于是文拓养大的,文拓上台赚的第一份银子便是给晚晚买糖葫芦,后来他名动金陵后,那多小姐都青睐他,他却一个都看不上,你?道是为了什么?自然不是那些小姐不好,而是为了等晚晚长大,哪想到后来冒出来个丽华公主?,文拓不得?不离开金陵,否则如今他们早已喜结连理。”
眼见容璋面?色越来越阴沉,兰英为着帮林晚博一条出路,还是顶着他那寒刀一样的目光道:“把晚晚交给文拓,容世子你?大可以放心。文拓心里可没有什么心上人,也绝不会在紧要的时候抛弃晚晚,更?不会总是以势迫人,重话都舍不得?对?晚晚说一句,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对?阿奴也是好来不能再好,亲子也不过?如此了。容侍郎若是真为了晚晚好,就应该放手,成全他们才是,而不是靠强权把她留在身边。”
兰英的话句句都像是尖刀,刀刀刺向容璋的心腔。
容璋一张脸彻底铁青,死死抿着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装腔作势的话来,“裴文拓抢了本官的女人,倒还很是有理了?”
兰英又道:“晚晚曾亲口跟我说,就连和你?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她也是不愿意的,若非想着阿奴的前程,她压根就不想要你?近身。你?当真愿意娶这样一个心里没有你?,连身子也不愿给你?的女人回去?吗?”
说不得?兰英是懂得?如何叫男人破防的,这话一出,一向泰山崩于前的容璋也气得?摔门而出。
关胜不知?道世子爷今儿?个发生了何事,一回到书肆就喝起?了闷酒。
自顾自地饮着,那可是十年陈的梨花白啊,寻常人吃二两就要上头了,世子爷却一杯一杯地灌,连小菜都不带吃一口,就这般空着肚子喝,关胜赶紧去?煮解酒汤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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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他回来,却发现世子爷愣是喝了整整半坛,一坛子是实?打实?的五斤,吓得?关胜赶忙上去?劝道:“世子爷,就是一时半会没找着夫人和小公子,你?也不该这样作践自己啊?更?何况世子爷您还伤着呢?”
说罢,关胜就要去?抢他的酒杯,却被?容璋一挥袖给挡开了,还冷声斥他:“出去?。”
虽是醉着,关胜也不该忤逆半分,当即便弓着腰退了出去?。
门口的长生也是看得?焦急,“这是怎么了啊?世子爷平常滴酒不沾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啊?”
关胜道:“还能是怎么了?自然是为了夫人呗。”
关胜冷眼瞧着,世子爷这些年,每每有反常皆是为了夫人,也不知?这一回夫人能不能找回来?
私心来说关胜是希望能找到夫人的,这些日子找到夫人过?后,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日子也好过?许多,他可不想又回到从前世子爷总是失眠,他也得?跟着熬夜的日子,也不知?道世子爷若是找不回小公子和夫人,又会做出些什么反常的事情?来?
光是一想,关胜就是一个哆嗦,老天保佑,可一定要找到夫人才是。
长生道;“夫人也太不知?足了,能嫁给世子爷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还带着小公子一起?跑了,真是没良心。”
可原本喝得?正起?劲的容璋,听得?外头两个人苍蝇似的嗡嗡嗡地提着林晚,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一挥袖扫落了天青色汝窑瓷酒杯,望向门外的眼神更?是冷得?令人胆寒,“从今往后,谁也不要再提那个愚蠢的女人。”
哈?
什么时候,夫人就成了“那个女人”了?还是愚蠢的?
关胜本以为世子爷不过?是气夫人出逃,转头该找人还是得?找,没想到隔天世子爷一从宿醉中醒来,便直接吩咐他备车马回金陵。
于是,关胜就更?好奇了,世子爷那天出去?,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啊?
金门岛上,林晚站在海边深深呼吸,微咸的空气是自由的味道,半个月前村子里来了一波官兵,当时林晚带着阿奴出海去?玩,刚好躲过?了,这以后,这个淳朴的村子,再也没有来过?外人。
她便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
回想起?和容璋的过?往,简直就像是一个华丽的梦,在梦里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似乎触手可及,俊美的丈夫,富贵的日子,她曾经渴望永远不要醒来,也曾梦碎过?,可当梦境再次笼罩,她又再一次沦陷,若非那一日折颜的当头棒喝,她只怕这辈子也下不了决心离开那个富贵窝。
折颜说她将来也会和她一样疯这一点,林晚不敢苟同,至少她在听折颜讲述和容璋的故事时,内心是毫无波澜的,早在几?年前她的心便不会为他而动。
既然折颜和她都是因为他拼命而受容璋待见,难保往后没有第三个、第四?个这样的女子,林晚可以保证自己不疯,却保证不了别人不疯,这些人疯起?来,首当其冲的还不是她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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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颜不就险些毒杀了阿奴?
更?何况,国公夫人还真是如折颜说的那般看不起?人,不只是看不起?人,还是个极为心狠手辣的女人,国公爷身边至今没有一个活着的妾室便可见一斑,没准国公夫人还是国公府最疯的一个。
不只是国公夫人,国公府的其他人,也没几?个简单的,上一回容璋病重,这些人就已穷图匕现过?,她没有那个能耐在和这些疯子打交道的时候能保证她们母子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