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陈知?府有一场送别京中要员的晚宴,知?府夫人特意吩咐自家小姐好生打?扮,又暗示那位京中要员如?今妻位正空悬着。
想起这茬,海棠便道;“小姐,明日晚宴的衣裳,不如?再去?挑选几?身?”
折颜道:“我?知?道表姐是?一番好心,可是?能叫表姐夫去?奉承的大官,只怕得?是?个?老头子,我?即便是?再不济,还不至于?沦落到嫁给这样的糟老头子。”
若是?能够忍受老头子,当初要她和亲,她就自己去?了。
海棠叹了口气?,也没再劝,两人一前一后往书肆去?。
林晚昨日实在累极,早上便起的晚,用了早膳去?前头铺子时已至巳初,少开张一个?时辰,今儿得?要少赚多少银子啊,林晚心里暗骂了一句容璋败家精,而后赶紧将书肆的大门打?开。
哪想到一推开门,李秀才却突兀地站在门口。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显而易见是?打?算出远门的,就是?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又站在这里多久了?
不过?,林晚还没有开口,李秀才便涨红了一张脸道:“林娘子,我?马上要回乡去?参加秋闱,等我?明年高中过?后,我?娶你好不好?”
买了早饭回来的容璋,到前头来寻林晚,想要一家三口一起用早膳,张婶子在料理家务脱不开身,关胜也去?了外头打?点回金陵的车马,他便亲自找来前头铺子里。
他一只脚刚从后院的甬道踏入书肆,便听到有人觊觎他的妻子。
容璋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地收回脚尖。
李秀才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但他除了看到她会脸红,甚至没有唐突过?她一句话,她也只当他是?个?好人,不过?是?情不自禁罢了。
然则今日他竟然如?此口无?遮拦,林晚蹙眉斥道:“秀才,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有家室的人。”
李秀才有些话原本是?打?算等到高中之后才说的,可谁叫阿奴的爹回来了,他感受到了威胁,这才迫得?他鼓足勇气?走到林晚的面前,“林娘子,你那个?丈夫算哪门子的丈夫。你一个?人大着个?肚子在书肆为营生奔走的时候他在哪里?你生阿奴时难产大出血险些没命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你生下阿奴后,因无?人看管孩儿,不得?不关掉书肆,为生计发愁的时候他又在哪里?阿奴因为早产,病从胎里带出来,一年总要往外边去?求医几?回,这个?时候他又在哪里?如?今阿奴大了,你也松快了,不如?何需要他这个?丈夫了,他倒是?想起跑回来当这个?爹了?”
“林娘子,旁观者清,你这个?丈夫靠不住,你不要再被他蒙蔽了。”
这些事?她当初经历的时候没觉得?多苦,可从外人口中说出来,为何这么心酸呢,林晚被李秀才给惹哭了,可当她泪眼迷蒙地觑向李秀才,依旧还是?不领情,“你这个?秀才还真是?无?礼,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打?探我?的事?情做甚么?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秀才是?个?好人,她不想给他留下任何的希望,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但很显然,李秀才这回是?铁了心的,“林娘子,你记住我?的话,等我?高中后来娶你。”
顿了顿,他又道:“阿奴我?也会当做我?的亲子来对待。”
林晚张了张嘴还要呵斥他,可秀才却已经走得?头也不回。
被李秀才闹了这么一通,多年的委屈似潮水涌来,林晚登时泪流满面,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开张,刚打?开的书肆们又严丝合缝地关了起来。
她靠在门板上的背脊渐渐滑下,最终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冰冷的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抱住自己,才能填补心中的千疮百孔。
正这时,一道光打?在了林晚的脸上,她追光看去?,便瞧见门口背光走来一人,正是?身姿如?松如?柏的容璋。
第33章
他微微蹙起的长眉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愁绪, 是在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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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是怪她不守妇道吧,毕竟昨儿夜里两人才行了周公之礼,今日一早便有男人来求娶她。在他看来, 她和秀才应该是不清不楚的罢?
林晚虽不在乎他怎么看自己?,但却害怕连累李秀才, “我和李秀才是清白?的,你不要为?难他。”
容璋一脸诧异地看着林晚,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想他, 难不成在他听到这些?年她经受的苦难过后, 还会在意那个不值一提的穷秀才?
不是因为?李秀才吗?
林晚眼珠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急忙摆手否认,“阿奴没有大病,你不要嫌弃他。”
容璋听后, 那个恨啊,在她心里他就这么狼心狗肺?没能护好阿奴本就是他为?人父的失责,却哪里有脸嫌阿奴不康健?
林晚见?她面沉如水,以为?是戳中他的心事了,两行热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我带阿奴去看过回春馆的孙大夫,孙大夫是回春馆的名医, 他说阿奴没有大碍的, 世子爷你要相信我,阿奴真?的没事。”
她是真?害怕阿奴因这个病症,被容璋剔除继承人的行列, 是以并没打算告诉他,本想着等治好了再说, 没想到竟被李秀才那个多管闲事的给道破了。
容璋气得?眼眶发红,手也不自觉捏紧,他真?的很想问问她,难道在她眼里他就是那等不顾妻儿安危只顾传宗接代的人?
可他看到她脸小?了一圈,连下巴都尖了,眼尾布满了泪痕,正无助地望着他,又一下子什?么气焰都没了,只剩下无尽的怜惜。
“晚晚。”容璋蹲下身,自女子的膝盖上牵起她的柔夷,在她手背亲了一口,温声道:“对不起,让你们母子受苦了,是为?夫的不是,为?夫往后会好生补偿你们。”
“阿奴的病,不是大事,等回到金陵,为?夫找太医给他瞧瞧,你不必担心。”
“可若是治不好呢?”林晚小?心翼翼地问,这几年她没少带阿奴去看大夫,总也治不断根,“若是阿奴的病治不好,你是不是就不会把爵位传给阿奴了?”
容璋可算是明白?为?何林晚提到阿奴的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原来是担心这个,怪道自从他提出要娶她为?妻,她就乖顺起来,却原来是为?五斗米折腰。
容璋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还是该伤心她竟不图他这个人,却也是顺着她的话?道:“阿奴是我的嫡长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便是今后要继承我衣钵的人,如此晚晚可放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一般人就该知足了,可林晚从前受尽了他的欺骗,哪里肯相信他的空口白?舌,当?即趁热打铁道:“我去准备笔墨,我说一句,你写一句,最后再按下手印,我才相信你的话?。”
容璋还能说甚么,只能是从善如流,很快便白?纸黑字地画了押。
林晚这才喜笑颜开。
容璋无奈地笑笑,揽着她的腰出了书肆,回到后院继续一家三口的早膳。
因着李秀才那番话?,容璋神色是少有的凝重,等饭用好,给阿奴安排了早课,便将林晚拉到一边,问了阿奴的病况,得?知他是咳疾,如今已大好,只是夜间偶尔咳嗽两声,方才放下心来。
又问要如何才能根治,林晚便把那大夫的话?转述了,冬日应搬去暖和的地方调养。
冬日暖和的地方?这倒是叫容璋犯了难,金陵及附近城池,冬日可同?暖和一点不搭边。
不过,关胜在一边提起,“泉州城南郊的龙泉山不是有很多温泉池子么,咱们府里在龙泉山还有庄子,以后每年冬日叫小?公子在这里住上一阵不就好了?”
容璋垂眸思索半晌,吩咐关胜道:“你去安排一下,我们今日便搬过去,看看这温泉池子对阿奴的病到底有用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