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璋道:“五千两吧。”
关胜撇撇嘴, 越发地财大气粗了,可?见主子爷心里也是急了。关胜规规矩矩地在功德簿上写?下林晚的名字,和捐赠的数额,转头?又去找殿中的僧人兑付银票,等他回来时, 容璋依旧跪在观音菩萨的金身下。
谁能想到,以往从不信鬼神的主子爷,为了夫人,如?今成了个虔诚的佛教徒,夫人离开的那几年,还只?是初一十?五诵经,如?今更是不得了, 直接早晚诵经, 斋戒吃素。
“小姐,那不是皇上吗?”
姜芙来法华寺的莲花楼祭奠,这次却不只?是来看她的姨母, 还有她那个不曾见过?天日的可?怜孩子。
容璋夺位后,陆逸被削了官职, 成了个废人,连从前的皇子府也收了回去,他的志气在朝堂上难申,便将威风耍到了后院来,变着法儿?在床踏上折腾后院的女子,连姜芙这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也不放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害得姜芙失了孩子,那孩子都已经成型了,还是个男胎儿?,自此以后姜芙便一蹶不振,似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
如?今的姜芙,虽才不过?二?十?出头?,却因为接连死了父亲、兄长、孩子而?憔悴不堪,眼下有了斑点,面?色发黄,两腮无肉,看去格外地刻薄,虽面?上暂无皱纹,却也半点不见当年的风采,连这个年岁女子该有的朝气也没有,暮气沉沉的。
提起容璋,姜芙浑浊的眼霎时凌厉起来,觑见那个松姿鹤骨的背影后,登时就红了眼眶,她捏紧了拳头?,牙关不住地打颤,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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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当初若是他肯施以援手,她何至于嫁给陆逸那个畜生,后面?便也不会?为了报复他而?葬送兄长的性命。
分明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不愿意帮她,亏她倾慕了他那么些年,却原来在他眼里竟是分文不值。
她真的好恨。
关胜陪着容璋离开法华寺后,又去了从前的荣国公府,容璋当皇帝后,容国公想要将那个外室接回来,结果沈太后死活不同意,饶是如?此,荣国公还是将那外室生的大儿?子接了回来,为其请封了世子。
原本沈太后是长期居住在宫里的,为防那外室钻空子,竟也一月有半月肯纡尊降贵住在荣国公府。荣国公呢,没想到临到老了,才能看到沈毓的真心,如?今老两口竟是蜜里调油,倒是将那外室和双胞胎抛之脑后。
容璋前往荣清院向双亲请安过?后便要回宫,穿过?园子便看到已经重新建成的慧园。
他看着那个高高挂起在朱门上的牌匾,失了好一会?儿?神,不自觉就提步走了过?去。
关胜赶紧跟上,按照主子爷的要求,这是根据从前泉州城那两个院子的布局来建造的,两个一进的院子连接着,一个供主子爷和夫人住,一个院子供长大了的小公子住。主子爷虽然没有明讲,但关胜猜测,大概主子爷对?于泉州城的那一段日子甚是怀恋。
但其实,关胜私心觉得,世子爷在泉州时受尽了白眼,哪里就值得怀念了?
关胜正想得出神,突然看到一个女子出现在了廊道下那山茶花树下,惊得关胜合不拢嘴。
不为别的,只?因女子生得极像夫人,倒不是生来就如?此像,论五官也就六分像,然她提着戏服的水袖,朝着主子爷秋波横送的小眼神,那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倒是像极了从前的夫人,这六分像也成了八分像。
显而?易见是太后调教了多时的。
也不知主子爷可?否会?笑纳太后的这份好心了?
关胜将目光自那女子身上挪开,望向自家主子爷,就看到一张铁青的脸,他冷冷叱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冒犯朕的皇后。”
那女子一见容璋便春心荡漾,甚至都想了自己将来孩儿?取什?么名字了,但哪想到容璋竟然毫不留情斥责她,登时哭得梨花带雨起来,还不时用泪眸瞥一眼容璋,这娇娇怯怯的哭态,可?是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教导的,说是皇上最?是吃这一招,哪想到竟惹来更大的嫌恶。
这怎么和太后说的不一样呢?
“拖下去,杖责三十?。”
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也罚得下手,这多少有些出乎关胜的意料了。
毕竟,在关胜看来,夫人曾经可?是因为长得像折颜受尽了厚待呢,怎么到了这女子像夫人,就没了这个待遇了?
难道说,主子爷一开始对?夫人的好,不仅仅是因为折颜?
但荣清院的沈太后得知这事儿?后,却是一点不奇怪,她的儿?子她了解,从前对?折颜不过?是愧疚作祟,是因他欠她恩情,而?自己又害了折颜一条性命,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说过?伤她心的话,也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为了林晚,却是忤逆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回,又闹了多少笑话,而?今更是为了等她空置整个后宫,连皇嗣也不顾,简直是不忠不孝。
若非如?此,她何至于出此下策?
关胜如?今虽然在户部当起了官,但从前伺候容璋伺候惯了,离开荣国公府后,一路驾车把容璋送到了宫门口,刚想要恭迎容璋下车,却见项英将军从宫门下而?来,想来是一直等在这里。
还不及关胜掀开车帘,便急冲冲抱拳道:“皇上,临安那边有消息了。”
“刷”地一声,关胜打眼一瞧,却是车帘被主子爷扯坏了,他捏在车沿上的指骨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这是找到她了?”
项英将军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见容璋失望地沉下脸,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们从皇后娘娘的养父母处得知娘娘现在在潭州。”
“潭州?”那不是麓山书?院所在吗?难不成去挖折颜的坟了?娘娘也不像是如?此嫉恶如?仇的人啊?
容璋也甚是不解,“她去潭州做甚么?”
虽然甚是离奇,连项英得知这个消息也震惊了许久,但这就是事实。“根据线报,潭州麓山书?院的折山长,日前派了家丁前往临安,封了五百两银子给娘娘的养母,以酬谢她当年对?娘娘的养活之恩。”
此话一出,关胜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不是吧?搞了半天,娘娘和折颜还是亲姐妹?”
那自家主子爷,岂非先是招惹了姐姐人,后来又招惹了妹妹人,然后还惹得姐妹反目,其中还闹出了一条人命,也不知夫人此番回不来,是不是折老爷子作祟啊,毕竟折颜的死,的确因对?世子爷生了执念,才至于落得个身死人灭的下场......这曲折离奇的故事,连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关胜忙去看自家主子爷,果然就见他一张脸似打翻的颜料盘,甚是五彩缤纷得好看,忍不住打趣道:“看来折老爷子,是注定要做主子爷的岳丈啊,哎,要是早知如?此,折颜也不必死了,真真是......”
容璋淡淡扫了一眼,关胜便立马收了声,低下头?不再说话,却又听主子爷命令道:“项英,朕要离开金陵几日,周景庚和太后那边,你?去说一声。”
离开金陵?
主子爷这是疯了吗?
金陵至潭州,策马也得两日功夫,来回就得四五日,虽说如?今韩尚书?的兵权虎符已交还朝廷,由项英将军统领,七皇子断了羽翼不成气候。或许是因容四小姐嫁给闵将军做继室的缘故,在闵将军的游说下,威远大将军也很快认同了新的政权。但容太皇太后却一直背后动作不断,这个时候离开金陵,岂非正好给她可?乘之机?
“主子爷,要不小人前去接娘娘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璋定定看了他一眼,“你?个蠢材,先生这般拿乔,你?以为你?去他就能放人?”
若是先生能痛快放人,早就将人送回来了,何至于过?了半年,才如?此大费周章地留下线索引他去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