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那时那妇人已经是个丧夫多年的寡妇了,高福海见她日子过得艰难,唯一的儿子又是个天生体弱的药罐子,便暗中接济起了他们。

因为怕被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而给殷溯惹祸,高福海把这事儿做的十分隐蔽,所以哪怕是殷溯也没有察觉。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因为一个意外被齐王,也就是谢皇后口中的老五知道了,于是齐王就抓了那妇人和她的儿子,以此来威胁高福海。

高福海纠结万分,挣扎数日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妇人母子。

二十多年的主仆情分,竟比不上一个只相处过短短几年的儿时邻居。殷溯一想起这事儿便觉得嘲讽。

谢皇后看出他在想什么,正欲落子的手顿了一下,摇头说道:“有些感情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那个妇人对高福海来说怕是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所以他可以为你豁出命,却也可以为她背叛你。”

殷溯听懂了她的意思,却并未因此动容。

别说高福海是个阉人,根本不可能和那个妇人在一起,就算他们真是夫妻,他也无法理解高福海这种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的做法。另外高福海要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儿禀报给他,求他帮忙救人,他难道会置之不理?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

殷溯想到这心下越发不快,便没有接谢皇后的话被亲信之人背叛的感觉并不好,亲自去见那个妇人,并在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放过他们母子,已经是他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对高福海做出的最宽容的处置了。

心知他这是还没有开窍,才会这般看轻情爱一事。谢皇后落下手中的黑子,一双明亮睿智的眸子失笑般扫过这便宜儿子,没再多说什么。

“那老五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第12章

永平帝膝下有七个儿子,大皇子和四皇子早夭,二皇子就是如今的太子殷溯,三皇子是当日给殷溯戴绿帽子的赵王,六皇子和七皇子年岁还小,尚未封王,剩下一个五皇子,就是当朝白贵妃所生的齐王了。

齐王是永平帝最宠爱的儿子,因为他母妃白贵妃是永平帝心爱之人。加上白贵妃和谢皇后一样,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所以齐王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者。尤其是近一年来殷溯开始失势之后,他的簇拥者就更多了,如今齐王府的势头可以说已经直逼东宫。

就连永平帝也不止一次地表现出了想另立齐王为太子的意思,只是碍于谢皇后和她身后的谢家,以及殷溯自身在军中和民间累积多年的威望,一直未能如愿。

不过齐王鲁莽刚愎,殷溯从来都没有真正把他看进眼里,倒是生母身份卑微,没有母家助力,性格也一向怯懦低调的赵王,叫他生出了几分在意再怎么样他现在也还是东宫太子,一个真正胆小懦弱的人,怎么可能有胆子给他戴绿帽?

他这个好三弟,怕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呢。

想到这,殷溯盯着棋盘上胜负未分的棋局扯了一下嘴角:“他既这么喜欢往孤这伸手,那就把整只胳膊都留下来,别收回去了吧。”

谢皇后一顿,惊讶:“你这是打算对白家动手了?”

“嗯。”也就是余毒缠身,分不出神,不然殷溯早就出手把白家按下去了,哪还会容许他们撺掇着齐王上蹿下跳这么久。

谢皇后却有些迟疑:“有把握吗?”

白家是齐王最重要的臂膀,没了白家,齐王成不了气候。但白家毕竟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不是那么轻易能撼动的。

殷溯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既然敢说这话,便是做好了准备,当下就把自己的安排大概地说了说。

谢皇后听完之后放了心:“既如此,你放手去做就是。宫里这边,本宫会替你安排。”

殷溯等的就是这话,闻言说了句:“那便有劳母后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而后谢皇后才又面露厌弃地说起赵王和楚淑容的事情:“那楚家女也着实不知好歹,竟敢背着你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还有老三,从前只觉得他只怯懦低调,是个老实的,如今看来却不尽然,你多注意些。另外这事儿,你想好要怎么处理了吗?”

见她也察觉出了赵王的异常,殷溯动作一顿,眼中透出几许凉意:“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既然喜欢,孤这做皇兄的,让给他就是。”

谢皇后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赵王和楚淑容要倒霉了。她点头接过身边内侍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没有多问。

虽说所有皇子名义上都算是她的儿子,但她对赵王并无情分,自然不会替他说话。

至于楚淑容,这姑娘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女,出身尊贵,长相温婉,又精通琴棋书画,在京中颇有才名,但谢皇后一向不太看得上她,认为她性子过于娇弱,又喜欢风花雪月却不爱打理庶务,担不起太子妃以及未来一国之后的重任。然而这门亲事是殷溯的生母已故丽妃给他定下的,她作为养母,没有特别的理由不好插手。

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件糟心事儿。

好在殷溯一向不近女色,对楚淑容也没有多特别……谢皇后看了看他的脸色,有心安慰,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最终只能放下茶杯道:“等此事过去,本宫再替你挑个好的。或者你若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也可以跟本宫说。”

两人虽为母子,日常却并不十分亲近。一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外露的性子,二是因为殷溯去到谢皇后身边的时候已经十岁,两人之间不像亲生母子那样有多年的感情基础。不过殷溯对谢皇后还是很尊敬的,这会儿心里虽有不屑,却也只是说:“这事不急,以后再说吧。”

因为某些原因,他自幼便有些厌女,对娶妻一事并不期待。楚淑容虽说是他的未婚妻,但因为他公务繁忙又一直征战在外,两人接触得并不多,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对于她背叛自己转投赵王怀抱的事,殷溯除了尊严受损的恼怒,倒没其他情绪。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外头突然有宫人匆匆而来:“娘娘,殿下,前朝出事了!”

谢皇后一下皱了眉,殷溯却放下手中的棋子,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可算是来了。”

谢皇后若有所觉:“莫非是赵王和楚淑容的事……”

殷溯点头,撑着椅背站起身:“母后等着看戏便是。至于这盘棋,儿臣晚些时候再来陪您下完。”

谢皇后闻言,目光往已经能看出胜负的棋盘上一扫,摇头笑了起来:“不必了,此局本宫已经输了,你安心办事去吧。”

***

赵王和楚淑容的私情暴露了。

暴露地点挺特别,是在朝臣们上朝的太和殿。至于具体是怎么暴露的,这还得从本朝一位十分有名的人物御史大夫张敬说起。

众所周知,御使有监察百官之责,弹劾百官之权,御史台的官员们因此个个都是口舌如刀的喷子,日常就是逮着这个喷喷,抓着那个骂骂,在朝中算是比较讨人嫌的存在。

作为御史台的最高长官,这位张敬张大人当然也是个喷子,且他的嘴巴之毒,性情之刚正,脾气之顽固,是所有御史加起来都赶不上的。

他曾把一位年过七十的老臣骂得直接在朝堂上哭出来,也曾把一位宗室皇亲骂得回府就要上吊,还曾当众指着齐王的鼻子喷得他脸都青了,却愣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就连永平帝平日里也没少挨他的怼,时常想把他拖出去砍了。奈何人家不怕,不但不怕,还没事儿就拿头撞柱子给他来个死谏,气得永平帝直想吐血却又拿他没办法。

总之这人就个非常难搞的刺头,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皇室宗亲,见了他基本都是绕着道儿走的。

赵王今天就是撞在了他手里就在刚才,大家上完朝正要退朝的时候,赵王袖子里突然掉出了一方帕子。张敬那会儿正好站在他身后,就帮着给捡起来了。本来只是顺手做个好事,谁想那帕子上竟然绣着楚淑容的闺名和明显是指赵王的“三郎”,还有一句众所周知是表达少女心事的诗。

这要换做别人,突然发现这种事关皇家颜面的丑闻,第一反应就算不是装傻,也肯定不敢就这么大声嚷嚷开,可偏偏赵王碰上的是嫉恶如仇且铁面无私的张喷子……啊不,张大人。于是,他和楚淑容的私情就这么被当众揭开了,且当时永平帝还没走,这事儿就跟着闹到了御前。

永平帝大怒,当朝质问赵王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赵王会否认,毕竟这事儿发生得挺蹊跷的不说那帕子上绣的东西指向性过于明显,赵王又得多没脑子才会随身携带这样要命的东西,单说那帕子掉出来的时机就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