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杀招使出来,郑崇平激将道:“你这么为难,是怕了他还是对他难断旧情啊?”
要不说同行是冤家,尤其是无论性格还是才情都十分类似的同行,程良还真被郑崇平激出点冲劲,带着股火气道:“我怎么不敢了?去就去,不就这点破事吗,我那是怕我累着。”
虽然话刚出口程良就后悔了,可显然郑崇平不会给他反口的机会,当即起身脚步迅速地离开。
“晚上我把合约电子版发给你!”郑崇平消失前又补上这句。
程良心累,他愤愤想霍栖桐真是他的克星,是赶不走的苍蝇、是黏在鞋底板的口香糖。
不过程良是说话靠谱的人,无论是如何被郑崇平套路的,对程良来说答应就是答应了,他不再多想下去,起身积极的去吃饭吃药。
得把身体养好才能更好做事情,程良已经渐渐学会不跟自己较劲。
第二天周归璨过来的时候程良把将进组的事情跟他说了,出乎意料的是周归璨并没否定,只是交待程良一定不能逞强,量力而行。
程良连连应下,周归璨的支持让他放下不小的心理负担,张罗着让人把合同打印出来签好字给郑崇平寄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电影还没正式开机,演员培训和制作团队都在青浦集训和开会,制片方租了一整栋别墅,这段时间一直是半封闭状态。但郑崇平给霍栖桐和程良两个人单独开了后门,不必须在别墅里住,毕竟这两人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发起疯来捅自己还好,郑崇平怕他再杀几个自己的工作人员;另一个呢又是个才手术完的实打实的药罐子,但凡出点什么事,郑崇平真赔不起,直接跟投资人和出品公司老总一起跳楼谢罪好了。
程良到青浦时是一个细雨连绵的早上,近郊的空气格外清甜,风里都是青草和不知名小花的香气,雨水带走了前几日的闷热,程良忍不住降下车窗,他扶着窗框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微眯着眼睛被风吹的出神。
周正没有提醒他,而是刻意放慢一点车速,好让打在程良身上的风轻一点,他干的分明是好事,偏偏嘴贱得招人恨:“你看没看过一个动图?”
程良懒洋洋掀起眼皮乜他一眼,不知道看没看过,但显然不感兴趣。
周正不会看人脸色似的自顾自道:“就是车窗里探出个狗头那张,哈士奇还是萨摩耶,挺脑残的。”
程良坐直身体,抿住嘴唇,忍无可忍道:“这都几天了,你没完了吧,天天阴阳怪气的,我招你惹你了?”
“我可没有。”周正酸溜溜道:“我是你的谁啊,我哪敢啊。”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卖郑崇平面子,你当我不想在家休息?”
周正把着方向盘点头:“对,你帮个忙而已,才不是想男人。”
程良一口气哽在喉咙,懒得理他。
“怎么不说话了程老师?”
程良没好气道:“我想男人呢。”
周正便笑了,他开玩笑确实只是觉得逗程良有趣,虽说周正确实对霍栖桐依旧怀抱着敌意和抵触,也不认可程良继续跟霍栖桐接触,但是周正亲眼目睹过程良多少次生死一线,真的仔细想想,人这辈子活的不就是个自由和开心吗?别说周正没有资格和立场对程良或许会做出的选择评头论足,就算有资格和立场如周归璨,不也是给予了程良最大限度的包容支持吗?
周正眼见着程良的状态越来越好,眼睛里的疲惫与勉强重新被曾经的坚韧的清澈掩盖,他会反应敏锐地回应起玩笑,温柔了许多,也耐心了许多,只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孤独,那是种最高级别的甚至趋于文艺作品所描述的孤独,不是金钱或者地位可以补偿,朋友也没办法全然慰藉,最亲近的亲人程良或许可以填补,但程良没有,血缘亲属没有就是没有,于是程良需要爱情,纯粹的神圣的戏剧化的爱情。
细细想来,除了霍栖桐,周正也想不出别的人选。程良和霍栖桐相识六年,在一起快四年,相遇的偶然,纠葛也刻骨,爱和恨轰轰烈烈,生与死界限都模糊,两个看似一个比一个倔强一个比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其实内里无法不更柔软,两团易碎的血肉瑟缩着依偎在一起,太近了容易受伤,太远又无所适从。
周正呼出一口气,他不再多想,瞥了眼后座还在吹风的程良,伸出手默默将车厢内空调的暖风开的更大一些。
程良早上没起来,吃了饭吃了药又遛完狗,出发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等他们到青浦已经是中午饭点儿。
只要是在别墅里的工作人员全聚集在一楼大厅等,操作台上摞了三排的盒饭也没人去拿,显然这群人是很顾程良面子。
霍栖桐没有在大厅吹着空调暖风跟大家一起,他蹲在院子里,用于出租的自建别墅花园无人打理,乱七八糟的土里可怜巴巴长着几颗野草和碎小的花,被雨水搅弄的泥土沾了点在霍栖桐裤脚上,细窄的屋檐遮不全被风吹进来的雨丝,水雾般迷蒙的细雨打在霍栖桐苍白瘦削的脸上,几颗晶莹的水珠要挂不挂地勾住浓长的睫毛。
霍栖桐看起来是愣愣的笨笨的,淋雨都不晓得躲,可与他迟钝的身体反应截然相反的是眼神,他的眼睛很亮,像夜晚忽然被一道手电打亮的黄灿灿的探照灯猫眼,他直勾勾的盯着大门的方向,偶有风吹草动耳朵尖都要很敏锐的颤上一颤。
好想见到程良,好想好想好想他啊。
他挂念程良到几乎要被自己的内心折磨死去,可当周正开着后窗半开的车通过院子时,霍栖桐却悄悄地退回了角落。
有多爱就有多怕,思念与畏惧拧成粗长的麻绳一圈圈缠在他脖子上,身体想要往程良身上扑,理智是带电带刺的狗绳,牢牢把他桎梏在不会惊扰到程良的狭小牢笼。
“程导到了。”霍栖桐一路小跑着找到郑崇平,贴着他耳朵小声催促:“快去接呀。”
郑崇平翻他一个白眼,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鄙视霍栖桐归鄙视,郑崇平很快站起身让助理传话,一帮人哄哄嚷嚷去门口接人。
程良一进门便见这一幕,不过他被捧习惯了,接受良好,微微挑着点下颌挺矜持高贵地跟大家打招呼。
众人纷纷和程良握过手,或真情或假意地聊上两句,说有程良做指导多荣幸,说听闻程良前段时间生病有多担心,说未来三个月朝夕相处多愉快。
程良很快觉得无聊了,回答越来越敷衍,但既然是工作,人情世故也算一环,程良不想刚复工就让人觉得他很有压迫感,勉强等最后几个人流程一样跟他说完话就去休息。
终于结束了,程良招呼郑崇平:“郑导,咱们两个找地方聊聊?”
郑崇平说:“等会,落下一个。”
郑崇平眼神仔仔细细环顾一周,然后提步直直冲一个地方过去了。
那是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程良进来后竟然都没看见那还能有个藏人的地方。
郑崇平拎着霍栖桐脖领子把他薅出来,像是拽一只见到生人还要哆嗦一阵的狗崽子。
“叫人啊,没礼貌。”
霍栖桐垂着的眼皮乱抖,三个字喊的磕磕巴巴:“程,程老师。”
郑崇平这才松开他。
老东西,程良知道郑崇平肯定不会说话算数,但也没想到他变卦这么快,说好了不让霍栖桐出现在自己面前,结果自己才到没半个小时,就跟霍栖桐面对面打了个照面。
程良不愿意搭理霍栖桐,吊着眼皮子刚想对郑崇平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却见郑崇平挤眉弄眼地往边上那些人身上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