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在外面等我。”魏怀琼说:“我之前交代的都记好了吗?”

陈柯宇沉重点头。

“现在北京时间几点钟?”

“上午九点整。”

魏怀琼点头后从副驾摸出手机,掠过备注中的“苗苗”,他一个号码一个号码按下去,拨通。

无人接听。

魏怀琼笑了笑丢开手机,对陈柯宇道:“就这坏毛病,总不接我电话。”

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埋怨,但语气却近乎宠溺,当真觉得对面的人这做法不仅没错还很可爱般。

“算了,可能是没醒,或者早上心情不好,明天再打吧。”

“对了,他是不是快手术了?”魏怀琼忽然想起来:“就是这几天吧?”

“是呀,后天,二少各项数据都很好,又有周先生盯着,肯定顺利。”

魏怀琼点点头,在如水的夜色下慢慢吸光了一支万宝路。

“程导,你电话在响。”周正碰碰程良肩膀。

程良正在一棵梨花树下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昏昏欲睡,闻言掀起眼皮瞄了眼屏幕,很快又闭上眼睛。

“不接呀?”

“你管我。”程良皱起眉,用手里细长的枝条不轻不重抽了周正两下,说:“别理我,心烦。”

魏怀琼渺无音讯的时候程良出于人道主义还可能会多想他几个瞬间,但当这男人的电话打过来程良瞬间就没什么感觉了,魏怀琼这种人祸害遗千年,悄无声息的时候估计是在搞些阴谋诡计,忽然冒出来也只可能是安稳下来后闲着无聊给他添添堵。

这个时候程良也没多怕他了,魏怀琼最恶心凶戾的一面已全然展露过,再恐怖也不会恐怖到哪里去了,况且现在程良长记性了,不会被人折磨到神志不清然后给魏怀琼捡起,而且程良现在这身体也经不起魏怀琼玩弄,魏怀琼敢动手程良就敢死给他看。

程良甩了甩很趁手的枝条,周归璨说自己要是想魏怀琼就打个电话,真是开玩笑,程良才不会。

或许是有些术前焦虑,程良这几天总睡不好,今夜难得早早就困了,程良赶快趁着没失眠努力睡着。

但还不如失眠,他做了很清楚的说不上好坏的梦。

梦到八岁以前每年生日那段时间都要回马德里主宅,要给大家看看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还好端端活着,程良不喜欢那个地方,冷冰冰的处处都要被管制的家,家里的管家和佣人像机器人,脸上没有丝毫多余表情,小孩子思维发散,总觉得这些人有点恐怖谷的意思,吓得晚上睡不着。

睡不着的夜晚被哭泣填满,哭到脸皮刺痛眼睛红肿,哭累了也要撑着不睡觉,因为眼泪要给一个人看见。

深夜复课回来的魏怀琼会来帮他关夜灯,十四五岁的少年,那时候他妈妈还在,于是冷脸冷皮却不冷心,只要程良多求几句就会得到陪床的人。

程良冲他伸出胳膊,只需要软声软气叫一声“哥哥”,就不用在剩下的长夜里瑟缩哭泣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程良手术当天是个很安静且平常的日子,周归璨私下通知过了不许人来陪护探望,太多安慰同情的口舌除了让程良对即将面对的事情更抵触恐惧外没什么良性作用。

此刻程良已经禁食八个小时,距离手术还有四个小时,周归璨给他倒上手术前的最后一次被允许摄入的温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良可见越来越焦虑,他开始关注起昨天做过的十几项检查,试图从中找到一点或几点不合标准的地方以证明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手术。

但手术本身就不会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医嘱和调查报告只需要证明程良现在的状态适合尽快手术就足够了。

程良不住一遍遍看雪白墙壁上的塑料钟表,离手术时间更近了。程良趁着周归璨刚刚出去接电话现在还没回来的功夫,忽然起身满抽屉满橱柜里翻找能吃的东西,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现在吃了东西,手术肯定就不可以做了。

往日四处可见的各种营养品和冲剂竟全不见踪影,周归璨或许是怕程良看得见吃不到心情更坏,或许干脆是太了解程良总想临阵脱逃的性格。

程良颓然坐回去,他呆呆望着门口,大脑预算着恳求周归璨获取疼惜来更改手术安排的可能性。

将近半个小时后周归璨终于推门回来,他的脸色相较起才出去的时候有些微的不同,严肃沉穆变成尘埃落定后的无力,他心里被抽走了情感复杂的一大团东西,明明该是减负的释怀的,可又为什么感觉心事更重了呢?

周归璨表情维持着没有产生太大变化,只有明显可见发红的眼圈成为他意图掩饰沉痛情绪过程中的最大纰露。

但此时的程良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他没有看出周归璨太多异样,毕竟周归璨因为程良的事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低压的紧张状态,程良很自然的会以为周归璨同样在为手术忧心。

“周哥。周哥......”

程良喊了两声周归璨才有些钝钝地看向他,声音沙哑:“念杉,怎么了?”

“我,我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可不可以,换个日子呢?”

程良没有得到即时的回应,继续道:“我这样挺好的,手术不成功会死,成功后七八天不能吃东西,会难受死,我不想再等四个小时,我现在饿了,想吃东西。”

周归璨终于有了些许针对这件事的反应,他缓缓走到程良身边,神情不是程良想象中的无奈和宠溺,周归璨抿紧唇,脸上的线条显出让程良觉得陌生的冷硬,周归璨语气严厉,他在程良即将手术前说了重话。

“给别人带来压力和伤痛不是你的本意,但可以稍微顾及这些人一些吗?哪怕只是可怜可怜他们呢?”

程良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周归璨,委屈到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手术是一定要做的,不然,全白费了。”周归璨喉头里浓郁的铁锈味弥漫,他低声又机械的重复一遍:“全白费了......”

程良认知概念中的“白费”,是全力倾斜给他的医疗资源、是最恰当的手术时机,是所有人的担忧和祈祷。

而在程良认知之外的,没有人会告诉他的,是被借走无法具体明说的周归璨和霍栖桐的寿与运。

是已经尸骨无存的程良的亲兄长。

程良准备进手术室的过程中按照医护的指示换好无菌服,摘下来的首饰,两条项链而已,全交到周归璨手上保存。

周归璨被隔绝在手术室严丝合缝的门外,手里的链子发着炙手的热度,一颗璀璨巨大的帕帕拉恰宝石似乎渐渐失去了光彩,乌突突的反射不出璀璨的光晕了。帕帕拉恰中的粉橙偏橙色也叫日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