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程良转身便要去推浴室的门。

霍栖桐脑子一热，上去就扯程良胳膊：“你竟然对我不耐烦？！”语气活像个矫矫情情无理取闹的初中生。

程良被他闹出了些火气，霍栖桐手劲大，箍在胳膊上很痛：“你闹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谁闹了？是你闹吧，鱼我也做给你了，不能吃你怎么不提前说？哦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不能吃了吧，那你昨晚又争风吃醋演什么呢？你能不能少搞些小动作给自己加戏啊，很麻烦人你知道吗？”

程良一遍遍跟自己说不能生气，哪怕是为了身体着想呢？谁让是他自己把这孩子越宠越熊呢。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麻烦你了，这样行吗？”程良态度淡淡，就想赶快把霍栖桐安抚好，太累了。

可程良越这样，霍栖桐心里就越猫挠狗咬似的又暴躁又委屈，他寻思着程良在医院住了几天，怎么回家之后就阴阳怪气油盐不进了呢。

程良见他不说话，用了点力气想把霍栖桐还攥着他的手挣开，结果还是没挣动。

“你想怎样？”程良垂下眼，他刻意控制情绪的结果就是说什么都透着股自己还没意识到的冷冰冰来。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霍栖桐成功被程良惹毛了，明明想对他好些的，这个人真就是不知好歹！霍栖桐气的要抓狂，寻思着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程良和连衫两头都是祖宗，今天白天才把连衫哄好让他要主动跟程良打好关系，晚上程良又开始作。

程良向来不擅长搞定霍栖桐，想了想他可知的好像只有一个方法了：“你出去陪你弟弟去，你都从我这待了半个多小时了，等会他该闹起来找你了。”

霍栖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成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神情：“哦，我寻思着你怎么了，话从这里等我呢？”

“什么？”

“你不就是难过着昨晚我把你扔下了吗？你怎么还跟小孩争风吃醋呢？”

他如果不提，这是程良已经刻意忘了的事了：“我没有，我现在想自己待会儿，霍栖桐，尊重一下我。”

霍栖桐又开始有点暴躁，他想，程良怎么还叫他全名呢？怎么能这样，明明跟他好话说尽，哄也算耐心哄了，恋爱关系真是烦，搁以前转身走了就行，现在偏偏不能。

“好了，我今晚陪你睡，你别闹别扭了。”霍栖桐想着这样总行了吧，程良绝对不会在闷着生气了，于是他很自然的弯下腰想把头往程良脖颈里埋，他刚刚看程良换衣服的时候就眼馋了。

程良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后退半步：“你做什么？”

霍栖桐现在最后一点耐心也被他消磨光了，拦腰把程良抱起来就要把人往床上带，臭着张脸一本正经讲荤话：“他妈的给我老实点，不然等会儿给你扒光了拿皮带抽。”

霍连衫把带回家的一小块蛋糕吃了，又洗好澡，看了许久电影，都快十二点了，霍栖桐还没从程良的房间出来。

霍连衫将平板收起来直接下床出门，他没什么不能做，反正他是病人，反正他是孩子。

他径直去敲了程良的门。

里面过了两三分钟才来开门，霍连衫也就持续不断的敲了两三分钟。门方一打开，霍连衫就好像没有嗅到里面潮热浓重的奇异味道似的直直撞进霍栖桐怀里，泫然欲泣道：“我等你到现在，我想你，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霍栖桐难得生出些尴尬的情绪，他只胡乱披上睡袍便过来开门了，之前没觉得跟霍连衫接触的太亲密，但由今天开始才觉出了点别扭。也怪程良，不知道抽哪门子风，野猫似的在他身上又抓又咬，霍栖桐偏偏竟然还有点吃这套，犯贱似的，程良越不愿意给他碰他越来劲，后来也不管是不是真着了程良欲擒故纵的道，把昨天没吃过瘾的那一嘴也补上了。霍连衫来的要是再早点，估计霍栖桐下面那玩意儿还在温柔乡里腻歪呢。

“宝贝，你长大了，得习惯自己睡，况且昨天陪了你，今天按理也该陪我男朋友了，对不对？”

霍栖桐脖子上昭然若揭的红痕印进霍连衫眼睛里，最锋利的芒刺般把霍连衫心都扎疼了。他控制着不往上面多看，做着对霍栖桐无往不利的懵然可怜表情：“可你明明说，还是最疼我的，怎么忽然被分走一半了。”

霍栖桐有点头疼：“连衫，不是这么算的。”

房间内闷闷传出一阵咳嗽声，然后就响起了程良喑哑微弱的声音：“别在我门口聊，明天我要早起。”

霍栖桐看霍连衫不像精神状态不好的样子，男人这种东西，事后总是容易心软些，况且确实把程良折腾了太久：“连衫，乖，快去睡，明天陪你，听话。”

霍连衫知道霍栖桐一旦做下什么决定就是难变的，霍连衫当然知道能把他磨走，但霍连衫不想也不敢，于是良好维持住可怜的乖巧表情，他能让霍栖桐愧疚挂念就好了，霍连衫知道，现在让霍栖桐跟自己走，霍栖桐绝对会不耐烦，但让霍栖桐留，他哥哥在程良床上也会惦记他一夜。

卧室门关上，床边微微坍下一块，程良心里震惊霍栖桐竟然还会回来，却也是吃够了自作多情的教训，便学会了不去开多余的口。反正霍栖桐不管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用意，他真真假假的，程良也就算了。

不过霍栖桐的奇怪一直从下午延续到现在，他见程良没什么反应，凑过来有些不相信他竟然睡得着还睡得这么快，但程良装睡装得毫无瑕疵，霍栖桐看了一阵，随后有些气鼓鼓的背过身去把被子折腾的净灌风。

程良知道他是想听自己受宠若惊感谢他为了自己竟然拒绝掉了霍连衫，若是程良还有半分精力也就顺着霍栖桐说几句软话讨好他了，但程良没精神，也是忽然的叛逆他不愿意拖着难受的身子去哄霍栖桐。

反正霍栖桐也没有半分尊重过他，霍栖桐还总是惹他伤心。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程良在家也没好好休息几天，莫名其妙的对于危险的感知和紧迫感压在他身上，季随云那边尚且自顾不暇，周归璨肯定是不愿意程良想太多，于是有很多事情只能程良自己出去跑。本就没恢复多少的腿近来疼痛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程良出门的时候甚至吩咐司机在后备箱时刻备上了折叠轮椅。

这么多年来，除了霍栖桐的事情外程良什么都没怕过，但当他顾着风度坚持从轮椅上站起来向餐厅内走没几步就痛的差点摔倒在地的时候程良是真怕了，比起身体内部的疼痛，甚至比起死，程良更畏惧躯体的残缺，他受不了别人投过来的怜悯复杂目光，更无法想象自己在霍栖桐面前除老和丑外平增一个瘸。

那次饭局是程良这段时间唯一一次突如其来的破防，他把自己锁在酒店的洗手间，抖着手给要见的客人发过去临时有事不能来的致歉消息，放下手机后程良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像突发了哮喘的病人，越是焦虑越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大脑因为缺氧轻飘飘的糊上一层电视雪花般的模糊空白。巨大且突然的委屈扑上心头，程良简直忍不住想破口骂一句，去他妈的，什么都不想管了，他想回家，想坐在那棵巨大的银杉下的摇椅上养好身体养好腿。

可他是成年人了，老大不小的，拾掇拾掇情绪该做什么还是得做，虽然程良迷迷茫茫的，想不到自己忙碌碌的意义。

唯一算好消息的就是秦启说给程良一星期的时间缓冲，他还算说到做到，程良请来洗白霍栖桐的公关公司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现在霍栖桐在网上的风评还算不错，立了个有情有义的形象，阴谋论暂时没把他成功拖下水，毕竟霍栖桐没什么背景，有心人想扒他也扒不出太多把柄。季随云那边也没见秦启有什么新的动作，还是那点破事被网友翻来覆去的琢磨，如果事情到这里为止算是不错的，时间不用太久大家吃瓜吃的没滋味了自然也就散了。

而且《荒野》的录制还在继续，最近秦启折腾出那么多风波来这节目都没被叫停终止，可见他人脉不光广，而且绝对是圈子核心的人物。《荒野》这一期再有两天就要录制结束了，之后怎么样还未可知，如果还能正常开播，程良不怕他们把自己和霍栖桐的出镜彻底删光，反而怕他们剪辑和预告做手脚，那么大的素材量，想把霍栖桐的舆论再次搞臭简直太轻易不过。

所以秦启确实是不着急，程良心里在意的东西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如果程良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秦启随时都可以给程良一个大绊子。

程良最近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他自然知道当务之急是要先联系好魏怀琼，哪怕魏怀琼对秦启的邀请兴致寥寥，但程良好歹也能有话回给秦启。只是程良确实不知道如何跟魏怀琼开口，程良对魏怀琼厌恶和惧怕一样多，哪怕是隔着话筒跟他交流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况且魏怀琼那种恶劣性子，比起他会帮忙，程良倒是觉得他不搞点事儿顺道算计恶心自己一下都算好的。

至此程良还没有想到最坏的一个可能比如，在他犹豫怎么和魏怀琼联系的这段时间，魏怀琼早就已经和秦启见过了面。

魏怀琼上次见秦启还是三年前容启臣的葬礼上，记得当时魏怀琼本是没什么必要去的，毕竟容家只是跟程良母家关系近点，但就是因为这个魏怀琼才去，为了见程良而已。不过秦启当时给魏怀琼印象倒也颇深，魏怀琼从他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向来一山不容二虎，他们点头之交就够了，魏怀琼绝对不会和他做起与虎谋皮的蠢事。

如今秦启忽然要见他，魏怀琼除忌惮外也暗生疑惑，不知道他打哪门子算盘。但秦启似乎颇有诚意，主动提出要专门去西班牙与魏怀琼聊聊。

魏怀琼忙着回国要准备的一摊烂事，懒得见秦启，秦启做的大的生意，魏怀琼没涉足的打算，所以没什么合作的必要，而秦启手里不好见光的生意魏怀琼还看不上，不夸张来说东欧的华裔军火商里魏怀琼的太子爷名号已然替换成了新帝，魏怀琼暂时想不到自己能占秦启什么便宜，他事情已经够多了，还不如干脆不见面来得省事。

但魏怀琼也没拒绝的太果断，他知道秦启如果认真非要找他做什么，手里必然会攥点什么他应该感兴趣的东西。

秦启没让魏怀琼等太久，发给了他一份资料，魏怀琼翻开看了看，里面都是程良身边颇有分量的朋友的一些私隐污点，罗列在最上面的明晃晃就是季随云和周归璨的。这魏怀琼没办法不多想了，手里的东西如果是真的，曝光出去这些人再怎么也得自顾不暇一阵，而这段时间给魏怀琼做什么呢？魏怀琼饶有兴趣的笑了，他合上电脑，心里有十分不高兴，秦启发给他这些绝对不会是没有意义的，很大的可能就是，秦启知道他想得到的人是谁，秦启愿意把围绕在这个人身边的障碍全部替他铲除。但如果只是这些，魏怀琼自己又不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