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良湿着眼睛看霍栖桐,眼神里满满控诉意味。
“你还真愿意弄衣服上?暖和点了吧,睡觉。”
“你都坏透了……”程良不上不下难受的不得了,揽着霍栖桐脖子小声埋怨,还带点哭腔,可怜的不成样子。
霍栖桐很莫名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戳弄了下,酸酸涩涩的,说不上来到底为了什么,只知道那是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霍栖桐想想,明天还是得委屈程良,至少今天先别欺负他了。
被子脏兮兮的泛着股霉味,摸在手里硬邦邦。霍栖桐忍着不适完全钻进去,解开程良腰带,低头下去。
程良这回是真惊到,密密麻麻的电流贴着头皮炸开,他连声音都发不出,翕动着嘴唇缺水的鱼般开合着唇。更与此同时的,他忍不住泪水,这是霍栖桐头一次,这样无底线的温柔和包容。
程良到的很快,他自己都吓到了,忙掀开被子抱霍栖桐:“对不起,对不起……”
霍栖桐脸色不太好:“你睡吧,我去漱口。”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帮你弄次行吗?”
“这也能抵的?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霍栖桐揉了把程良的脸:“你快睡,明天还要早起。”
第五十章(下)
第五十章(下)
霍栖桐失眠了,程良在他身边睡得还算安稳,微微蜷着些身体,手里攥紧一点霍栖桐腰上的布料,仿佛这点东西就让他多安心一样。无论是他真的这么傻呼呼,还是习惯性伪装的这么好,都让人没办法因为成功算计到他而产生些许成就感。
没意思。霍栖桐想。他挺无聊的伸出手将程良两瓣张开的嘴唇捏到一起,口呼吸,是个坏毛病。这老男人满身坏毛病,作息不规律,不好好吃饭,抽烟喝酒打牌,待人还总显得刻薄。霍栖桐是挺想好好教训他,从前在家的时候晚上睡觉就会想想第二天见到他怎么给他摆脸色,怎么用少少几个字就逼他神情难过,甚至这几天霍栖桐想的都是要让他自己在山里被吓一夜再去救他。
可事情真到了眼前,霍栖桐似乎是确实做不太下去了。早点去找他吧,天确实太冷了,程良这幅弱唧唧的病秧子样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季随云和周归璨又得凑上来烦人。霍栖桐忽然恍然大悟,那就对了,确实,他怎么可能会对程良下不去手呢,只是怕下手重了多生许多事端,尤其是周归璨,霍栖桐倒是不怕他,就是烦他,看见他那张伪君子的脸凑在程良跟前就犯恶心。
第二天天气阴的比前几天还厉害,雪倒是没有再下了,只是风还是不小,裹着还没被压实的积雪吹起来形成许多龙卷风似的雪旋,乍看上去还在下雪般。
霍栖桐不出意料的在跟随他们的工作人员里看到几张熟悉的脸,是尤静怡的人。
霍栖桐偶然和他们对视上几眼,很快就转移开视线。比起尤静怡这种毫不掩饰野心和目的的蛇蝎女人,霍栖桐竟都觉得陈良那副绿茶样子还是要顺眼许多。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牵狗拴雪橇。”霍栖桐对程良道:“你去边上再往身上多贴几个暖贴,走的时候是逆风,吹的人太冷。”霍栖桐难得好心一回,他们带的暖贴质量很好,哪怕是这种天气贴在衣服深处也能持续发热十五个小时以上,霍栖桐还悄悄在程良口袋里塞上些压缩类食品,霍栖桐会很快找到他,程良就肯定不会出太大问题。
程良点点头,拎着两个人随身的背包乖乖走到边上去了。
霍栖桐自己要忙的事情许多,没工夫看程良贴好收拾完,他见程良点头后就向放着雪具的仓库走去。
生活在极寒地带的雪橇犬和家养的宠物一眼便能看出许多区别,哪怕是被许多人调侃看起来不太聪明又很不正经的哈士奇都眼神犀利明亮,高高仰起脖子放下尾巴的时候,威风凛凛的和狼真的没太大区别。这些工作犬都被养的很好,身上满是紧实结实的肌肉,皮毛油光顺滑,明显透露出力量感和野性。
程良老远看着霍栖桐将犬只按照工作经验和地位分别用锁扣系在合适的位置上,霍栖桐做事情很快,不过一刻钟他就做好了直起腰来,他冲程良招招手,大声道:“程导,过来。”
程良动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腿已经软了,因为过分的紧张小腿肌肉甚至抽起筋,痉挛着拧在一起打着颤。困难尚且容易克服,二十多年来的心理障碍却不是轻易可以绕过去的。
霍栖桐大步奔过来握住程良胳膊:“别害怕,深呼吸。”
程良紧紧扒住霍栖桐,大口大口喘气,他是真害怕,他给自己做过的心理建设全都用不上,甚至起了应激反应,喉咙里一股强烈的异物感,给程良带来股强烈的呕吐欲望。
霍栖桐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别怕,没事的,狗很听话,而且拴的很紧,你就坐在雪橇尾,一根狗毛都碰不到。”
“真,真的吗?”
“真的,而且它们不是烈犬,也不是斗犬,它们很安全。”霍栖桐直视程良双眼,声音蛊惑:“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吗?”
程良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他甚至像是怕说慢点都会让霍栖桐伤心似的:“相信,我相信的,咱们走吧。”
他垂着眼皮向雪橇走过去,不敢抬眼看,可以的话他想连耳朵一起捂起来。腿碰到雪橇冷硬的围杆上,程良深呼吸向上爬,奈何身上的力气已经随着恐惧流失太过,再加上他穿的厚重,一时半会爬不上去,笨拙的像只小熊。
霍栖桐没说话,弯下腰猝不及防架着程良的两肋,拔萝卜似的轻轻松松将人提起来,安安稳稳放进了围栏里。
程良脸红扑扑的,他双手搭在栏杆上探出头巴巴瞧着霍栖桐,是很乖很乖的样子:“辛,辛苦你了,谢谢……”
霍栖桐喉结微动,下意识就躲开了视线。
霍栖桐坐回雪橇前,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白气来,他要回去见连衫。
“程导,咱们走了。”霍栖桐再睁开眼,神色已然重新平静,他声音温柔,眼神却默然冷酷至极,这样极端的差异呈现在同一张脸上,诡异到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雪橇开始移动,驶出营地附近后越来越快,耳边的风猎猎作响,程良慢慢靠过来,和霍栖桐背对背依在一起。简陋的交通工具无法给乘坐的人带来一点舒服的感觉,身下颠簸的厉害,程良却没表现出不适,他安安静静的仰起脸透过防雪盲的墨色镜片看着远处绵延的雪峰,背后是他的依靠,所以眼前什么都是浪漫。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咱们之前采草药的附近了。”霍栖桐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有些模糊,突兀的一句话,在这种环境和氛围内,便是潜在的相当强烈的一个浅度的心理暗示。
程良反应有些慢,半天才轻轻啊了一声。
雪橇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程良恍恍惚惚的想,他有些害怕,下意识攥上了霍栖桐的衣角:“栖桐,可以,可以慢点吗?”
片刻后霍栖桐才出声,他声音还算平缓,可程良却敏锐的听出里面夹杂着些许的慌乱:“好像不太行,你抓稳扶手,我试试。”
程良死死咬住牙不敢表露出更多焦虑进而影响到霍栖桐,霍栖桐比他更辛苦,比他思虑更多。程良甚至收回攥在霍栖桐衣服上的手,转而紧紧握住扶杆,过强的风速在耳边炸出隆隆的巨响,除此之外无比清晰的,是程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雪橇前面传来的类似于犬类发狂的杂乱喘息声和偶尔几声粗重的低吼和吠叫。
程良全身血液凝固般,身体越来越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像坏掉了的电视屏幕,只有条条让人看久眼花反胃的密密麻麻白色条纹。
忽然,已经不按正常路线行驶的雪橇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颠过去,“砰”一声巨响,随着几条工作犬和雪橇头部的分离,单薄的雪橇猛地侧翻过去,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程良的额头重重撞在扶手上,半天缓不过来。
“程导,程导……”模模糊糊中,程良听到有人叫他,他费力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霍栖桐的影子。
“我没事……”他全身无一处不疼,麻木了后便就觉得哪出都不疼。
“栖桐,你还好吗?”程良声音嘶哑,他还起不来身,手却不住想往高抬碰碰霍栖桐不知什么时候被剐蹭出一道细细血痕的额角。
霍栖桐握住他的手指:“程导,我没有事情,但是狗跑掉了,我得去找狗,你好好休息等着我,如果实在难受,找工作人员回去等我。”
“别走,栖桐,别走好不好……”程良头晕的厉害,他根本没有余力带给霍栖桐半点阻力,只能望图用最单薄的言语望图打动霍栖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