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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郁按着短信里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前列影视公司”。他原本就对这种公司的形象没有多大期望,但他没想到,所谓的“影视公司”居然在一栋看起来有50年历史的百货大楼里,而且它没有对外摆出任何招牌,仅仅在一间宾馆房间似的房门顶上贴着“摄影工作室”的贴纸。

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浓重的烟臭味熏得他差点窒息。这是一间被分割成四五个房间的普通大房,一进门就是两排沙发和几个深色的木架子,上面摆着一堆看起来像是摄影器材的东西。右手边有三个男人坐在一个茶几前,一边抽烟一边打牌。给他开门的是一个长头发化着浓妆的女人,她手上也叼着一支烟,开了门之后她非常随意地对曾郁咕哝了几个字,就快步走开了。曾郁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就呆呆地立在门口。

那三个男人对他的到来似乎没半点注意,继续凝神于手中的牌局。烟灰苍蝇似地飞过来扑到曾郁脸上,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往后退到没人坐的沙发上。

沙发是难看的骚粉色,像是已经用过很多年了,布料皱巴巴,布满黑色或灰色的印子,像是有狗故意在上面撒过尿。曾郁用手指尖抠着手心,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期间那三个男人用家乡话不断地骂彼此,声音如同打雷。过了十分钟他们的牌好像是终于打完,其中一个人应该是输了,抽鞭子一样把牌丢到桌子上,有几张牌哗啦啦飞溅到地面,然后他就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看了一眼曾郁。

这时候那个长头发的女人又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抽一口烟,看着曾郁,瞪大眼睛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刚才让你跟我进来,你没听见吗?”

曾郁哽了一下,下意识说:“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接着他就听到方才打牌的那三个男人笑了几声,曾郁发现他们都回过头来看他了。

第一个站起来的男人问他:“你知道进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吗?”他的头发很长,像是没洗干净的海草一样散布在头顶上,脸色蜡黄,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白色。他看着曾郁的时候,漆黑色的眼珠就像苍蝇的眼珠被放大了无数倍,没有一点光泽。

曾郁滞了一下才点点头:“我知道,我……我现在急着用钱,你们在电话里说可以不露脸的,所以我就想过来试试。”

海草头发的男人把快要燃尽的烟按熄在桌面上,从一边取过来烟盒,又点上一根新的。女人不耐烦地催促曾郁:“要拍就快点进来。”

曾郁赶紧跟着她进屋子。在进去之前他依稀听见这三个男的其中一个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他妈的一个屁股松的货色。”

这间屋子不大,但是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桌的对面也摆了一张沙发,是纯黑色真皮的。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香水味。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驾着腿抽烟。看起来这个公司的所有人都会抽烟。曾郁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女人又咕哝着对曾郁说了一句话,曾郁这次依稀听清了,她让他坐在那张沙发上。曾郁想到了外面大厅里那张骚粉色的沙发,有些犹豫,不敢坐下去。那女人的声音大了一些:“不坐就马上走,没空跟你磨叽。”

曾郁只好坐了下去。坐下去的一瞬间,他感到这张沙发的质感不是柔软,而是像肮脏的液体凝结之后透出的恶心的僵硬。他感到他的屁股与大腿下有虫子正在慢慢地沿着沙发皮爬进来。

光头男一边抽烟一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是不是处男?”

长发女人走到一边的柜子里不知在找什么。曾郁呆呆地回答:“……不是。”

光头男又问他:“几岁了?”

他答:“二十五。”

“上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

曾郁感到他的喉咙正在被什么东西慢慢掐住,他看到这个男人在问问题的时候,甚至没正眼瞧过他哪怕一秒。他问曾郁这些问题,好像是在饭馆里问这一道菜多少钱,要多久才能上,份量有多少。

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三年前……差不多四年前了。”

这时候光头男终于瞧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和外面那个大苍蝇眼睛的海草发型不一样,是小得几乎见不着的眯缝眼,配着浓密的眉毛和蜡黄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十天十夜没有睡过觉。长发女人关上柜子,手里拿着一叠纸,递给曾郁:“你看一下,每一项后面有对应的价格,我们拍不露脸的视频的话就是在总价的基础上剪掉两千,每多勾选一项价格就累加一项,这个能懂吧?”

曾郁点点头,接过那张纸。他也是常年干文书工作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草率的合同,除了免责声明以外,就是一个大表格,上面列满了常见的性爱桥段,最简单也最便宜的是自慰自拍,价格两百;如果不戴套的话,就可以累加两千,不戴套内射五千,戴套则要倒扣五百;整个表格根据做爱的流程一一标注,从露上身到露下身,从打码到指奸,再到足交,应有尽有。最贵的都在sm的范畴里,鞭打、滴蜡、绑缚、刑具这些非常简单的价格在8000左右,而价格上万的,已经不在普通的情趣范畴内了穿针(包括普通针线、图钉、订书机等)每穿一孔价格为一千。

曾郁脸色开始变白,抓着笔好久都没动弹。女人见他呆若木鸡,不耐烦地又催:“动作快点,眼睛盯着后面那些看干什么,你是不是要干这些?我们正愁没人来拍呢,多的是人看,不选就滚蛋。”

曾郁只好急急忙忙地开始在自己可以接受的地方打勾。他几乎是删删改改了有十分钟,才让女人把纸抽走。女人拿了纸之后就坐到一边去,用手机打字。这时候光头男人对他说:“把衣服脱了吧。”

曾郁呆了一下:“啊?”

光头男扬扬手里的烟,侧头对他暴躁地嚷:“拍片子,你不得先把衣服脱了让我们检查一下?傻坐着干什么?我们这儿最讨厌的就是伺候你这种人,要拍就快点,以为现在是约炮上床吗?我们还得哄着你脱衣服是吧?”

曾郁咽咽口水,心里想着还在幼儿园上学的曾雨停。然后他点点头,开始脱衣服。他脱到只剩下内裤的时候停住了,光头男看他一眼,再次催:“全部都脱掉。”

他只好把内裤也给脱下来。然后他就跟一只白斩鸡一样站在原地瑟缩着身子。光头男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曾郁闻到了他身上隐藏在烟臭味底下的体臭味。他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曾郁的身子,一边看一边粗鲁地评价:“脸比脖子黑,脖子比身子黑,身子倒是挺白也没什么毛,把手举起来我看看动作快点!没有腋毛,乳头比一般人的大,看起来挺好摸的,鸡巴颜色浅但是有几撮毛,等下去一边拿个剃刀剃了,我们不拍有毛的,腿型也可以,脚也挺白净的,但是你还得洗干净了才能上镜头。你这肚子上怎么有一道疤?”他皱着眉问。

曾郁颤抖着答:“这个是……剖腹产留下的。”

光头男厌恶地扫了他一眼,轻轻地说:“操,”然后他又说,“转过去趴到椅子上张开腿我看一下你屁眼。”

曾郁完全傻住了。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光头男就拿过来烟头怼到他脸上:“愣着干什么?再这样你就给我滚,妈的我给钱还要伺候你,你以为你是天仙啊?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看过的靓仔靓妹多了去了,你算个屁,还生过孩子,生过孩子的就不值钱了知道吗?爱干就干不干就滚。”

曾郁只好哆哆嗦嗦地照做。他转过身去,让上身松松地挨在椅背上,两个膝盖顶在椅子上,这时候那男人的手挨上来了,粗糙的滚烫的掌心按在他臀部的肉上,激得他一下子咬紧牙关。他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那男人又骂:“你他妈的装什么贞洁烈妇,我现在把手指伸进去,看一下你屁眼的松紧程度,要是他妈的太松,就要多扣五百,懂不懂?现在的观众不喜欢看松松垮垮的屁眼,你生过孩子,这屁眼就更不值钱了。”

曾郁将两只手在椅背上抓紧了。然后那个男人把两节粗粝的手指一下子捅进了曾郁的穴道里。那里面因为太久没有经历过情事,甚至变得比三年前更加紧致。曾郁痛得闷哼一声,男人的手指在里面艰难地转了两下,又作出几个抽插的动作,然后才把手指抽出来,他也没找纸巾什么的擦拭,就直接把手指在曾郁的臀肉上抹了抹,然后漫不经心地评价:“妈的,倒还是挺紧的。”

光头男走开后,曾郁快速从椅子上爬下来,站好,拿过衣服遮住自己的下身。女人打完了字,又在合同上写几笔,在原位上坐着,对曾郁说:“等会儿就这样,你选的内容太少了,我们也不好拍,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你需要赚到至少一万五,那按照这样的拍法你起码得拍四五次。这一次就先试一下看看效果行不行,大框架是4p轮奸,我们这边也不搞剧情,因为你不露脸,就先搞一个乳交,摸乳头、打飞机、射精,这个过程是不戴套的。然后你自慰,自慰到一半,其他三个男的依次戴套插你。最重要的情节来了,在这之前,他们会在你身上射尿,这个如果选上的话就是两千,射尿之后你可以用浴巾擦一下,但是中途不能洗,知道吗?之前有一些人受不了尿骚味拍到一半要洗澡,我们这边是绝对不允许的,浪费时间。”

曾郁愣愣地聆听着,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女人把剧情说完了,又皱眉问他:“行不行?行就跟我走,不行就穿衣服离开。”

最后曾郁跟着这个女人进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房间里有两个很大的打光灯,里面是一张沙发和圆形茶几,有一个男人坐在角落玩手机。女人跟他打了招呼,这男人就站起来,也是死气沉沉地,只看了曾郁一眼。女人让曾郁到一边的浴室去剃阴毛,稍微洗个澡再出来。

曾郁进到那个窄小的浴室里,里面倒是不脏,就是有些奇怪的臭味。架子上的工具箱里摆着一次性剃刀,他拆开一个,先是洗澡,然后把阴毛剃掉。他的动作很慢,后来女人又在外面催,他才急急忙忙地弄好出去。出去的时候,房间里又多了三个男人,就是刚才在门口打牌的那三个。

海草发型的男人对着曾郁吹了个口哨。另外两个男的依旧没看他。他们都是一副没有生气的死人模样。

女人让曾郁过去。曾郁在她的指挥下以极慢的速度走到沙发前,他发现那两盏打光灯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脸上,就像是有什么伟大的圣洁的形象在注视着他。女人在那盏灯外说:“你不用脱衣服,他们会给你脱,等一下摄影师全程会把镜头固定在你的脸下面,你不要乱动,就假装是被强奸就行了,他们三个会把流程走完的。”

曾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那三个人跟着摄影师一起走进打光灯下了。那三个人围住他,摄影师把那个黑色的大家伙架在肩膀上,透明的玻璃片向着他,像是刀背闪出的光。摄影师说:“现在开机了。”

女人在场外说:“现在开始脱衣服。晓伟你按住他的脖子,东脱上衣,西脱裤子,动作要粗鲁。”

他们沉默无语地开始扒他的衣服。曾郁的头被按着,感到一阵窒息。那几个人一边脱衣服一边把牛仔裤面料的下身在他的皮肤上蹭来蹭去,海草头正把衣服掠到他的乳头上,然后他用细长的手指掐住曾郁的乳头,很色情地左右揉捻。曾郁感到有点恶心。女人又对他说:“拍片的,你得偶尔叫出声音来,你平时做爱的时候怎么叫的现在就怎么叫。”

海草头把手掌罩在他的奶头上开始大力抓捏,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他的乳房就轻微地胀起来了,所以摸起来特别柔软。这个时候他的裤子已经被完全脱了下来,脱裤子的那个人把脑袋挨在他还穿着内裤的裆部疯狂耸动,然后伸出舌头舔他的内裤,内裤变得濡湿。他在心里不停地呢喃,就当是在花钱买牛郎嫖吧,以前我可享受这个了。

这个时候海草头已经把自己的裤子解开了,他没有穿内裤,黑色的阴茎就这么赤条条地露了出来,不粗不长的一根,在没有毛的下体像黑毛鸡一样立起,贴在曾郁的乳下,他开始用勃起的阴茎在曾郁的乳头上摩擦,然后那个掐着他脖子的人也把手伸进了他的内裤,在股缝里摸索着穴洞所在的位置。所有炙热的恶心的触感都在他身上游走,然后他的内裤被扒下来,海草头开始用阴茎打他的乳尖,把他的乳尖打得红肿不堪。曾郁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海草头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啧”了一声,嘴里骂一句“婊子”。女人在场外又说:“有尿的可以开始准备射了。”

海草头大声说:“我先来。”

曾郁又没忍住,干呕了一次。他小声地说:“等等……”

摄影师恶狠狠地对他说:“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