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要确认曾郁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曾郁的眼中布满了震惊,随后他像以往一样,快速地转过身去,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连晏邢宇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脸上绽开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在柜台上留下现金,抓起咖啡,信步从那两个人身边走过。他循着固定的路线往前走,胸中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烟臭味就像细菌一样在他眼前不停地飘荡,挥之不去。

刚才那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神就好像看着爱人。曾郁也会谈恋爱?可笑。

牙齿像故障的粉碎机一样咯咯绞动着。晏邢宇往前走,五感却不受主人的控制,如秋后酿灾的蝗虫争先恐后往回冲。强迫症发作了。

脚尖调转方向,大步朝相反处而去。他一路追索着曾郁的足迹,像深陷入克里特的迷宫。他是心思缜密的猎人,始终与猎物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突然,猎物出其不意地奔跑了起来,速度很快,仿佛这样就能轻易地脱离他的魔爪。他不会让猎物逃脱。

晏邢宇像豹子一样辗过曾郁仓皇逃跑的痕迹。蠢笨的猎物的逃跑没有成功。他太心急了,重重摔了一跤。

晏邢宇静静地停下来,一步一步朝曾郁走去,他们已经近在咫尺。

“你跑什么?”他问,紧贴着狼狈的曾郁,蹲下身看他。

努力作出冷漠的模样。

作者的话:

晏狗:看不出来我讨厌你吗?滚。

郁:落寞离开。

走出去一段路,忽感身后有异样,疑惑转身,晏狗像阴魂一样站在五米外的地方盯着他,眼神诡异。

郁大惊:妈妈呀痴汉,你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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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调整了叙事节奏,语句上改动不大。

第17章

“晏……晏邢宇?”曾郁用力睁大双眼,发丝凌乱,一副撞鬼的样子。

既蠢,又呆。

晏邢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摔得面色惨白的倒霉蛋,将他一瞬间变化无穷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竟升起诡异的餍足。

曾郁连爬起来都忘了,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傻傻地又问:“怎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记得方才晏邢宇离开的时候,明明走的是跟他完全相反的方向。

然而,对于他的提问,晏邢宇并不打算回答,墨绿色的眼眸在漆黑的夜里闪动着鬼魅的气息,一眨不眨地盯着曾郁狼狈的脸,他兀自问:“跑什么?”

掌心传来的疼痛愈发明显,曾郁对此时的晏邢宇有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疑惑。一瞬间,他又回想起在便利店里晏邢宇对他投来的充满恶意的眼神,冰冷,刺骨,尖刀一样扎来。他不喜欢他。

“不关你的事。”曾郁板起脸,用力撇开脑袋,忍着掌心的痛,想要爬坐起来。

他的头发该剪了,发尾都将腺体覆盖,让人看不清皮肤的模样。晏邢宇这样想着,抬起手,在曾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用大掌牢牢卡住他的后脖。

“啊!”曾郁毫无防备地沉下脖子,像被猛兽的爪子钳住,一下子支撑不住,又趔趄着扑了下去。

曾郁的脖子意外地细,并不特别修长,晏邢宇缓慢地收紧五指,感受到拇指与中指近在咫尺,轻轻贴在曾郁的喉结两侧跟他的乳头一样,小小的,娇滴滴翘起来,触感很好,适合反复地、细细地咂摸。

“你……你干什么!”脖子上不断加重的力道,让曾郁以为晏邢宇想掐死他。他大惊失色,双手用力想推开晏邢宇。Alpha感受到“猎物”不安的挣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将膝盖顶入曾郁的双腿,从后用身体的力量将他按住。

虎口有薄薄的茧,在后颈处摩挲一阵,擦起斑驳的碎发,缓慢地往上顶。

带着桂花香的腺体一寸寸露出了真容。

“晏邢宇!你想干吗!”曾郁的下盘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吓得哇哇乱叫,一汪泪泡在眼底汇着。两个月前晏邢宇忽然发疯咬他,尖锐的獠牙刺穿腺体,很疼,至今仍令他心有余悸,没顶的紧张使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双拳死死拧成一团。

晏邢宇不语,黑夜里,他看得很清楚,腺体是光滑平整的,可他还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于是便低下头,极近地贴着曾郁的后颈。晏邢宇的面部线条十分干净,鼻梁高挺且直,鼻尖略微挺翘,山根深于人中,这使他的侧脸透出中世纪贵族的美感。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拍下晏邢宇的完美侧脸而算尽相机的角度,更遑论与其鼻翼亲密接触。

嗅闻需要时间。曾郁的腺体表面已经没有一丝被侵犯过的痕迹,味道也很纯净,只是主人的身上沾有一些烟臭味,想必是和那个男人接触太久残留下来的。

臭。

脏。

墨绿色的眸子倏然罩起阴霾,鼻尖从曾郁的颈侧微微抬起,觉出对方凝滞的呼吸。

他怕他。

怕得不得了。

黑暗中,Alpha的嘴角无声无息翘起,音调却依旧寒冷。他问曾郁:“给你支票,为什么不拿?”掌住脖子的手心略略松开,给曾郁以喘息的空间。

支票。

这两个字像重锤,打得曾郁眼冒金星。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也许是愤怒让曾郁奋起反抗,他突然暴起,硬生生挣开Alpha的压制,双手狠狠搡在晏邢宇的胸膛上,竟真的挣脱了。晏邢宇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倒在地,吉他包与坷坎的水泥地接触,发出“铮”一声尖啸。

曾郁咬紧牙关,捡起手机,踉跄着爬起身,膝盖像破皮进了凉风,生生地疼,可他死死忍住,就像忍住眼眶里即将掉下来的泪那样地忍。

转过身瞪向晏邢宇的一瞬间,手电筒虽然照向地面,晏邢宇还是轻易地看到他憋得通红的眼,他知道曾郁此刻一定恨得想打他。

曾郁用狠戾的语气对坐在地上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稀罕你的臭钱!跟别人做,钱从来都是我出的。”说着说着,他决心要一鼓作气气死晏邢宇,于是顿了顿,又扬声道,“你业务水平太差了,跟我之前找的那些少爷比起来差得不是一丁半点!放到平时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他心惊胆战地捏紧手机,随时准备拔腿就跑,坐在地上的晏邢宇却似乎成了一道静默的剪影,不声不吭地听着曾郁对他的“羞辱”,一动也不动。

曾郁放完了“豪言”,没等来晏邢宇暴怒的反应,心头又升上隐隐的害怕,喉咙局促地滚动了一圈,他决定现在就走。

“业务水平?”

刚刚转过身,晏邢宇森然的声线便骤然贴在他的耳边,曾郁尖叫了一声,仓皇颠仆两步,撞到墙边。晏邢宇已经站起身,悄无声息地挨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