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郭贤妃顿了顿道:“你且先回京都去,待姨母回到东内,再召你入宫,可好?”

虽然外甥女浑然不觉,但皇帝什么德性她却是一清二楚,以防万一,还是将她送走为上。

何婉蕙踟蹰道:“但是表兄……”

太子政务繁忙,平日总在太极宫和东宫间来去,难得去蓬莱宫一次,也是向嫡母和生母请个安便走,哪里比得在这骊山,抬头不见低头见?

郭贤妃当初将外甥女带来华清宫,也是存着让两人多见面的心思。

她一时左右为难起来,但终于还是放心不下皇帝,硬硬心肠道:“你表兄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祁家的事不了结,便是日日相见又如何?你听姨母一句劝,回去劝劝你阿耶阿翁,将祁家的亲事退了。”

何婉蕙红着脸道:“若是退了之后表兄……”

郭贤妃道:“只要你退成这门亲事,我便去同圣人说,叫他降旨,风风光光送你进东宫,必不叫你低人一头。你表兄本来心里就有你,难不成还有二话?”

边说边从手腕上退下一对弦纹嵌宝钿金钏,戴到外甥女手上:“姨母性子急,方才疾言厉色,与你赔个不是。”

何婉蕙破涕为笑,伏在贤妃膝头:“姨母最疼阿蕙……”

围猎当日清晨,尉迟越费了一番功夫将太子妃从床上哄起来,两人洗漱更衣,用过早膳,整装待发,便有几名黄门牵了五六条猎犬,另有一条比其它猎犬小些,抱在一个小黄门怀中,通体乌黑油亮,煞是可爱。

沈宜秋一见那只猎犬,眼睛倏地一亮,随即变作黯然。

尉迟越将她神色看在眼里,知她定是想到了幼时养过的那一只。

那小黄门无奈道:“启禀殿下,小……这小狗儿怎么也不愿戴颈圈。”

沈宜秋正纳闷为何一只狗的事都要向太子禀报,便听尉迟越道:“它一向不愿叫人拘着,随它去吧。”

沈宜秋明白过来:“这是殿下养的狗儿?”

没等尉迟越回答,日将军已经从黄门怀中挣脱出来,欢叫着向他扑过来,扒着他的裤腿,快速甩动着短小的尾巴。

尉迟越不自觉地往腰间摸去,随即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

小黄门甚有眼色,递上几条鹿肉脯,尉迟越接过,熟练地逗引小猎犬:“向太子妃作个揖。”

小猎犬呜呜叫了两声,心不甘情不愿地人立起来,两条前腿动了动。

沈宜秋不由暗暗纳罕,上辈子她可从未见过太子放鹰走狗,更别说亲自饲养了。

尉迟越扔了一条鹿脯给日将军,得意地看向太子妃:“如何?”

沈宜秋哭笑不得:“殿下这是将猎犬当猧子养呢。”

尉迟越一怔,讪讪地道:“它也会打猎的。”

沈宜秋看了那狗儿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蹲下身,绕着它的颈项挠过去,手法十分娴熟。

日将军“嗷呜”一声,仰天躺下,翻开肚皮。

沈宜秋轻轻摸摸小猎犬的肚子:“乖。”

小猎犬眯缝着眼享受,发出呜呜声。

尉迟越目瞪口呆,他不知喂了日将军多少斤肉脯,它才对着他亮出肚皮,没想到太子妃只是伸手挠了两下,这狗儿便如此谄媚,实在有些心酸。

沈宜秋仰起头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尉迟越道:“没有名字,一条狗儿要什么名字。”

沈宜秋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又要去摸它的脑袋。

尉迟越顿时紧张起来,伸手将她隔开:“脏得很,别摸了。”便即叫黄门将狗抱走:“好生照看着,到了猎场再放下来。”

沈宜秋知道他素来有洁癖,也不与他计较,在宫人端来的香汤中浣了手。

尉迟越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即命侍从整装向猎场进发。

当先一队穿着黑甲,腰佩陌刀,骑着黑马的亲卫在前开道,太子和太子妃并辔而行,后头是一众宫人内侍,再后是一队臂鹰牵犬、带着猎具的黄门,最后又是大队侍卫护驾。

沈宜秋才学会骑马不久,驾驭起来仍旧有些吃力,尉迟越本想叫她与自己共乘,但沈宜秋总觉众目睽睽之下不太像话。

太子拗不过她,只能让她骑上自己那匹玉骢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行去。

第78章 风波

自华清宫至半山腰的猎场,有二三十里山路,本来尉迟越和众侍卫策马驱驰,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能抵达,然而沈宜秋才学会骑马不久,在平地上驰骋都勉强,走山路自然快不起来。

沈宜秋抬头朝山腰处望去,只见林间时有侍卫的铠甲闪现,映照着日光,如点点碎金,隐约可以听见鼓吹与马蹄声传来,想来猎场中已经开始布围了。

她见众人只能随着自己徐徐而行,心中过意不去,对尉迟越道:“殿下不妨带着侍卫先行一步,妾与宫人内侍慢慢行来便是。”

尉迟越却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你这徒儿还未出师,为师自然要亲自盯着你。”

嘴角一扬:“知耻就好,回去好好用功,来年的围猎可得替为师争口气。”

沈宜秋一听还有来年,顿时哑口无言,尉迟越笑着在她肩头上轻拍了一下。

由于太子妃拖后腿,东宫人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抵达猎场,皇帝、众嫔妃、其余皇子和公主们都已经到了集灵台。

太子和太子妃上前向皇帝、贤妃行礼。

皇帝道:“三郎怎么来得这样迟?”

目光落在太子妃身上,只见她作男子打扮,着一身苏枋色窄袖胡服,足蹑鹿皮六合靴,腰围蹀躞带,更显得腰如束素,不盈一握,与一身玄色劲装的太子站在一起,着实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