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节课有学长经验交流会,你要去吗?老方说放学前组织我们去听听,”范扬挠了挠头,小心开口,“好像你俩哥哥也在,贺青川……还有贺望?他们又考了市里前三,学校让他们给经验的。”
邱怀君转了转指间的原子笔,沉默了会儿,说:“去。”
“我还以为你不想去呢……那你去就行,你不去我一个人在那儿挺没意思的。”范扬松了口气,见老师看过来,忙低下头装作看书,突然听见邱怀君说:“我想抽烟。”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邱怀君又放下了笔,“当我没说。”
其实也不是非要吸烟,只是头绪杂乱无解的时候,邱怀君下意识的以香烟当做慰藉而已。他是怕贺望知道的,却也无法主动问,这难免显得心虚,于是只能如坐针毡。
这种类型的学长经验交流会每年都有,大多都是高三的学长来进行演讲。他明明只是一晚上没见贺青川,却开始产生好奇,学习拔尖的人,难道在性欲上也比常人要强烈一些,性爱上也天赋异禀?
真稀罕。
感冒带来的呼吸不畅让邱怀君的心情难以好转,他在犹豫如何组织措辞去问贺望会更加自然,组织了半天也没组织出个所以然。
下午上完课,整个班一起到了报告厅,范扬和他坐在正对面偏后的位置。报告厅的座椅是软的,邱怀君戴着个黑色口罩,一到那儿就迷迷糊糊开始睡觉,鼻子不能呼吸,只能张着个嘴,实在难受。
报告厅开着冷气,顶头的空调吐着白雾,挤着满满当当的人,邱怀君眯眼看着金黄色的灯光,主持人冗长烂俗一通介绍完,随即热烈的掌声响起,贺青川走上台,他生得肩宽腰窄的,穿校服也好看些。
不知道是不是邱怀君的错觉,贺青川上台之后,似乎看向了他这里,遥遥的。这很快被邱怀君自己否决了,怎么可能,这么远的距离。
邱怀君眯着眼打量贺青川,忽的听见后座的女生在窃窃私语地交流。
“他真的好帅啊……”
“他弟弟其实也好帅,真的基因好……”
邱怀君摘下半边口罩,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转头看向那两个女生,眨了眨眼,“说我吗?”
两个女生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一时都不知所措起来,怯怯地点点头。
“谢了啊,”邱怀君无害地笑起来,他感冒了,嗓音闷闷的,“不过我觉得我比他帅,下次得先说我帅。打扰了哈,继续听继续听。”
范扬简直要笑翻过去了,骂了他半天“骚包”。
平心而论,贺青川的确很好看,包括他扶着演讲桌的手,都骨节分明而修长,戴着金丝框的眼镜,暖黄色的灯光使得他侧脸的线条都看起来柔和许多。
谁能知道优等生会吮吸他的奶水,半夜把他操醒呢?
贺青川的还没有听完,邱怀君却觉得胸部发胀。裹胸是他自己做的,略显粗糙。此时布料随着动作磨着红肿的奶头,邱怀君清晰感受到了奶水在慢慢朝外流,他拢紧了外套,防止渗出来。
身边的空位忽然落下了影子,邱怀君懒洋洋地看过去,意外看到了贺望,贺望朝他比了个食指在唇前,“嘘,我偷偷跑过来的。”
“……哥?”邱怀君睁大了眼。
“你嗓子怎么哑了,是感冒了吗?”贺望压低了声音,离他近了些,“昨天晚上地面还是太冷了,冻着了吗?”
邱怀君心里那点心虚几乎要把他淹没了,连同害怕与不安,他攥了攥手,哑声说:“哥你有事情吗?”
“哦,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你昨天晚上有被我吵到吗?”贺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说,“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就在一楼阳台待了一个多小时,吹了半天风才困。出门的时候风把门带上了,动静有点大,担心吵醒你了。”
“吹……吹风?”邱怀君有些不敢置信。
“我之前总是失眠,每次就去阳台站会儿,昨晚下雨,就看了好半天的雨这都成习惯了,”贺望看着他的眼神,没有闪躲,语气仍是很歉疚,“吵到你了。”
话语有些奇怪,却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即便如此,邱怀君仍是一下子松了口气,手心里出了汗,心情都因此而有所好转,他朝贺望笑了笑,“没吵着,我睡得沉。快到你了吧,哥你上台吧。”
“好,”贺望起身,竟然揉了揉他的头发,“走了。”
贺望最后的动作委实让邱怀君心跳快了些,他不喜欢亲密的接触,更何况是来自贺家的人,但他确实无法真正厌恶贺望,尤其是贺望温柔同他说话时。
“你哥?”范扬简直跟见鬼了一样,“你们关系变好了?我操,他还摸你头,你们还真兄友弟恭啊,之前不是见面都跟要打架一样?”
“回头再和你说,我先走了,去拿点感冒药,”胸部的胀感太难受,邱怀君最终决定逃走,他拉上了校服拉链,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正在台上演讲的贺望,“要是班主任问,就说去医务室了,走了,拜拜。”
“哎?”范扬眼睁睁看着邱怀君弓着腰跑了,下意识看了眼贺望,忽的发觉贺望的视线也正看向报告厅的门口邱怀君拉开报告厅的大门,只留了个背影,悄无声息地走了。
12
在夏天感冒是最煎熬的事情,浑身明明都热出薄汗,却得喝热药,戴口罩。邱怀君在学校小卖铺里买了两块泡泡糖,嚼一会儿就需要张嘴呼吸几口,实在憋屈。
晚自习他也不想上了,无非是换个地方睡觉,邱怀君走出了校门口,揉了揉发红的鼻尖,还没走几步,忽然有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邱怀君皱眉望过去。
“邱怀君吧,有空没?”男生留着板寸,没穿校服,长得跟瘦猴一样,笑起来油滑世故,那人下巴朝另一边扬了扬,“过去聊聊呗。”
邱怀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粗略数了数,靠在墙边的人约莫有四五个。张向名站在他们中间,挑衅地朝他比了个中指,嘴里还嘬着根没点燃的香烟。
“哟,等我多久了,特地堵我呢?”邱怀君甩开了板寸按在自己肩膀的手,昂了昂头,如果不是胸部胀得发疼,感冒又让他精神不振,邱怀君不会犹豫,“跟张向名说,我今个儿没空,让他打架先预约,要跟老子打的多了去了,别插队。”
邱怀君又往前走了两步,张向名终于肯亲自过来了,拦在他面前。邱怀君看着他的脸,没找到上次打出的伤,看来是好了。
“不能走啊,好不容易等着您,昨个儿下雨,前天你又逃得快,好不容易瞅着你了,咱不得好好聊聊?”张向名人生得矮,得屈尊仰着头看着邱怀君,他本人看起来也对这点分外不爽,语气阴阳怪气,“还是你怕了,怕了就道个歉,啥事儿不都没了,是不是啊?”
与张向名的恩怨不过几句言语,先前他同张向名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张向名指着他鼻子开了句玩笑,无非说“你妈想死了吧”,邱怀君开得起玩笑,也不介意玩闹,但这种话他一点也忍不了,把人揍得鼻青脸肿,从此反目成仇了。
“说什么呢?”邱怀君提了提书包带,他书包里没有书,也就手机和充电宝,掠过他朝那群人走,“那有爷爷给孙子道歉的份啊,要打就打,我急着回家吃饭。”
背后张向名气急败坏地骂了句,邱怀君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人多的地方,计划逃跑路线。他不蠢,一个人打六个人叫傻逼。能屈能伸,那才叫男儿本色。
邱怀君跟在几人身后到了小巷里,上次他是在这里揍的张向名。脚下是暗色潮湿的青苔,废弃易拉罐踩得嘎吱响,邱怀君看着几人,“咱哥几个得公平点吧,一个个来,一窝蜂的不算男人吧。”
“谁他妈要跟你谈公”
话音未落,邱怀君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酸臭脏污的大堆垃圾倏地倾倒下来,塑料瓶子噼里啪啦地响,几人懵了下,纷纷避让开。骂了句“傻逼”,邱怀君拔腿就跑,眼看就要跑到人多纷杂的地方,脚下却突然一滑,踩着了块西瓜皮,眼前天翻地覆,一下子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刺痛。
脚步声重重传来,衣襟一下子拽起来,邱怀君差点没喘过气来,张向名拎着他衣襟,喘着气:“我操你大爷的邱怀君”
邱怀君心想完了,却也一时想不出招儿,他刚攥紧了拳,忽然听见巷子口传来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