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种沉默蔓延了接近半分钟,大概也是?男生?和男生?间的那点沟通天?赋,程今洲终于在蒋炽扭扭捏捏又猥琐的眼神里,悟明白点他大概是?在说什么了。
“我看?你二大爷。”程今洲盯着蒋炽手里的那盒特仑苏,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回到黎江就没见喝过牛奶的人,今天?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买一盒在手里吸着了。
他微蹙眉,夹点难以形容的嫌弃成分:“先吃点猪脑子补补脑吧你。”
但蒋炽有他自己的重点:“我二大爷说不准也是?你二大爷!”
“......”
“那你今天?干什么这么猛灌牛奶?”蒋炽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怪我吗,你想想昨晚那场面吧,谁知道是?不是?时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寂寞怀春了。”
“......”
“我妈早上刚发的微信,提醒我多喝牛奶长个儿。”说完,程今洲稍有冷淡地望眼蒋炽,顺手将手里的空瓶子丢身后的垃圾桶里:“聊天?记录要看?吗?”
蒋炽:“......”
对不起,是?他脏。
校园道路上的树荫在脚底投下大片阴影,七中的建筑分布传统,行政楼正对着学校正门,一直绕到行政楼后,就是?通向学校超市和操场的路,教学楼就建在行政楼的右侧。
而荣誉墙就张贴在行政楼后的一排公告栏里。
两人贫了一路,这会?距离饭后有一会?了,后操场聚集了不少自由活动的学生?,几条互通的小?路上都零散分布着人影。
“不过你还真别说,你年级第三,林清北年级第二,时邬年级第一。”蒋炽伸手朝荣誉墙的上方指过去?:“就还挺像那绕不开解不开的缘儿~”
风吹来,头顶香樟树层层叠叠地窸窣作响,光斑也松洒洒地落在蓝白色校服的肩膀和领口上。
程今洲听?着耳旁蒋炽的话,动作稍顿,挑眉望向他:“年级第一?”
“嗯。”蒋炽点点头:“是?啊,时邬是?年级第一。”
话落,两人已经走到了荣誉墙前,程今洲的视线随即扫向最上面一排高三组的位置,年级第一的照片。
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公告栏上的那张照片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了,色彩有些发白,照片中时邬扎着高马尾,身穿校服淡淡地看?着镜头,虽然历经过时间,可依稀还是?能看?出那个时期的时邬比现在青涩很多,拗着那股劲的眼神和表情却和现在如出一辙,很漂亮,平日里看?起来颓颓丧丧,但只要细看?,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坦荡无畏的野心。
“她是?年级第一。”程今洲忽地重复了这样一句,他嘴角挂着不明显的笑?容弧度,似有些不屑,又似是?相信。
“是?啊。”蒋炽望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什么大男子主义不乐意承认人家优秀呢,找证据似的,指:“除去?高一时邬经常缺课的那段时间,除此外,她一直都是?第一。”
“从最下面的高一换到最上面的高三,两年了,照片边缘都褪色了,也没人能越过她。”
第18章 018
七班班主?任调座位的传统是将这?天放在周五, 那天有一节他的自习课,刚好拿来用。
但比周五更早到的,是卫格桦。
“真的, 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卫格桦在电话那头给他抛了一堆的好处, 还不忘煽情道:“咱俩小学?时?候没做成同桌,我一直遗憾来着,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弥补了。”
“......”
怎么说?呢,有的人为?了找个同桌,就什么扯淡的话都乐意往外蹦。
程今洲记事记得?早,虽然关于卫格桦的记忆不多, 但也清晰, 甚至清新到记得?他们当年上?的是三六班,班主?任是他妈,卫妈妈没事就把上?课偷吃辣条的卫格桦拽到走廊上?罚站。
而那个时?候程今洲和时?邬的座位刚好在靠走廊的窗户边,偶尔写字眼睛疲惫了往窗外看时?, 就能看着一个黑黢黢的小男孩单手举着辣条袋子, 朝自己灿烂地笑。
以上?, 就是程今洲对卫格桦的全部记忆了, 外加没承受得?住诱惑,跟时?邬两人确实吃过?他几根辣条。
“按照名次选座位, 班级第一选,紧接着就是班级第二?”程今洲正坐在体育馆的长?椅上?,他刚跑完十公?里,脑门汗津津的,运动服也被他脱了撂在一旁, 歪着头,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 手上?边整理一只鞋的鞋带边和对面打着电话聊天。
“是啊。”卫格桦那头也不知?道正在哪晃悠呢,身边的杂音还有人喊着“卫哥好”:“时?邬选完就是你,幸福吧,班里四十二个座位,四十一个都随你挑。”
说?完,卫格桦停了秒,又突然纠正:“哦不是,是四十个,时?邬旁边的位置留给李夏妮了。”
闻言程今洲收鞋带的手停了停,他微挑眉,从下巴到脖颈都是汗,还能抽着空思考了一下这?里面的逻辑:“那李夏妮是不是,名次在我后面?”
“......”卫格桦突然有点不太好的直觉,说?着:“是啊,你第二,她第九。”
程今洲继续问:“那是不是时?邬身边的位置,我要是先进去坐,也行?”
“......”
卫格桦结结巴巴:“那、那倒是也没错。”
总不能坐下后时?邬再给他一脚撅出去。
今晚的一通电话打到最后,程今洲也没给他个准信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手上?的电话挂断,程今洲看着蒋炽从前头体育馆的入口进来,撂下了手里的那只鞋,问:“课上?完了?”
他妈最近刚给他报了个小课,说?是从哪哪来的名师画家,一周只有三个晚上?有课。
“是啊。”蒋炽提着个颜料小桶唉声叹气地归来:“你说?人心是不是险恶,改个画还得?拿透明板子隔了,看到最后板子拿起来的时?候我心都死了。”
“行了。”程今洲笑他:“你不是下个月就统考了,也就这?段时?间。”
“不太行。”蒋炽:“我妈望子成龙着呢,想让我后面继续校考,捞个好点的大学?。”
他叹气:“省前一万才能差不多有学?上?,还不如直接复读一年更靠谱点。”
蒋炽属于文?化分勉勉强强,专业分也勉勉强强的类型,要是统考完最后几个月文?化分上?得?高点,说?不准能有个不错的二本,但这?离他妈望子成龙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家里边也一直意见?不一,他爸觉得?孩子有个学?上?就成,她妈非重?本看不上?,饭桌上?一提这?事就吵,都已经高三了,蒋炽偶尔看着自己爸妈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样,会迷茫地滋生出一种不如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最近总是被一种厌腻感折磨着,像置身在一场噩梦中。”蒋炽忽地高深了起来,跟着程今洲一道坐在这?空旷的体育馆里,竟然生出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