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想好的理由没说出口程良便自顾自道：“这不可能是闻千宁做的。”

一锅药膳需要的时间很久，昨天跟闻千宁分开后就凌晨了，闻千宁哪怕半夜忽然想通了开始熬汤可能都来不及，况且那孩子的性子在霍栖桐那件事情上已经暴露无遗，骄傲敏感，不是个会回头的，就算真喜欢自己到可以放弃某些原则，也不是这么快的事情。

周正急的脸发白，又想说计划内的第二个理由。

程良却不跟着他节奏走，淡淡道：“说吧，这段时间的汤都是谁做的。”

周正大惊。

“我确定今天的不是闻千宁做的，但这罐子，这味道明显出自同一个人，别忽悠我。”

程良说话的这过程其实也是他自己在捋清事情的过程，再联想起闻千宁说过的霍栖桐悄无声息的在剧组里，想起这段时间霍栖桐做贼似的跟着他，程良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纯是智商有问题了。

“霍栖桐，是不是？”

周正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毫不犹豫卖了霍栖桐。

程良压了很久的火气终于有渠道爆发，他猛地站起来，想砸锅，到底怕滚烫的汤溅到自己，于是狠狠摔了几个碗。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周正被踩到尾巴似的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因为怕程良怪罪，程良就这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说程良现在的脾气只是单纯针对霍栖桐，就算程良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冲周正撒气摔碗周正都不会说什么，他在意的是程良现在这情况可经不起生这么大气，太伤身了。

“你别这样，哪至于啊，这事怪我，我就是想不管怎么样你能多吃几口东西最重要，你要是实在膈应咱们以后不要他东西了，你别生气。”周正边说着边招手让阿姨过来把地上的东西赶快收拾了，别等会弄伤了程良。

程良坐回椅子，神情复杂，心里莫名的躁郁不减反增，他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些重要信息，饭桌上这锅汤给程良持续了很久的莫名错乱感撕开了个明确的口子，自此向里窥探，程良发现有很多事情换个角度看或许也说得通。

时间向前倒推，所有事情发酵的起点来源是......一个加错的微信。一个程良自以为真的加错的微信。

账号那头严丝合缝针对他兴趣的人设、完美的聊天切入点、正中下怀的礼物，这种种全把程良在向家外引，说进了这个剧组的人到底是谁其实全只是程良的猜测，程良太先入为主，闻千宁出现的又实在合适，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在产生疑惑前程良自己就做了“完美”的解释。

可实际上，那个号码从来没说过身份。

程良对这个号码说想吃南瓜米粥，第二天休息室的桌子上便出现了保温壶，程良护着被霍栖桐打的闻千宁，当晚这个号码便发消息来说遇到了伤心的事情。

一切真相都呼之欲出，程良攥成拳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颤抖，霍栖桐当他是傻子吗？！哦，自己或许真的不聪明，被霍栖桐当傻子似的愚弄，若不是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闻千宁拒绝了继续帮霍栖桐送东西，还不定要继续蒙在鼓里多久。

况且程良很讨厌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别人，如今想想闻千宁何其无辜，所得种种全源于程良一厢情愿的误会。

怪不得闻千宁会对自己和霍栖桐那些破事表现得那么愤怒，不怪闻千宁多想，在他视角看来确实很像程良用他刺激霍栖桐，换位思考一下程良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比闻千宁过激更多。

周正把重新收拾好的餐具搁到程良面前，他看着程良这幅明显在钻牛角尖的沉肃恼怒样子，开口吸引他注意：“不管什么事，别耽误吃饭，哪有动不动摔筷子砸碗的。”

“他就没个改！”

“这我就要多说几句了，他那不是怕你生气吗，要不是你自己发现他都不会多说，甚至肯用闻千宁的名义往你这里送东西，要是搁以前的霍栖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至少他没想用这件事博得你好感，他跟我一样，想你好好吃个饭而已。”

“你还向着他说话，你到底是哪头的？”程良恼怒地看着周正，声音可见委屈。

周正轻轻叹了口气，态度坦诚：“我肯定是你这头的，我想你好好的，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和周先生有一直保持联系，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别扭，但他对你是好心，我就愿意听他的，霍栖桐来找我，虽然我很烦他，他以前搞出不少破事，但现在做的确实不是坏事，我就愿意帮他。”

“所以先吃饭吧好不好？怎么收拾霍栖桐他都活该，但别跟吃的过不去，不能浪费粮食。”周正拿起汤勺舀出一碗汤给程良，软硬兼施：“你要是再闹，我管不了，我就给周先生打电话了。”

程良抿抿唇，到底没再说什么。

周正看着低头安静喝汤的程良，心里其实都知道程良是给自己面子，不然再怎么说都没用，程良是很温柔的很能感受到好坏的人。

饭后间隔半小时吃过药程良便拿起手机上楼了，周正猜测大概是到了程良清算霍栖桐的时间。

果然，关进卧室门后程良坐在床尾凳上咬着牙将那个备注了一长串的账号添加回来。

这时候霍栖桐在吃今天第一顿饭，他一点也不饿，但是头疼眼花的厉害，蜜鼬逼他必须要吃饭，不然他天天熬着大夜还不吃饭，真就是奔着死去了。

吃饭只为了维持身体最基础的消耗，霍栖桐没让蜜鼬多费心帮他订餐，自己去找生活制片要了中午剩下的盒饭将就。

饭已经彻底冷了，结块的荤油和应季蔬菜乍看上去就让人胃口全无，但霍栖桐却毫不在意，眼神木然地将菜跟饭猪食似的全拌在一起，然后托起油腻的塑料餐盒大口往嘴里扒饭。

好吃就那样，难吃也就那样，霍栖桐感觉自己像是被包裹进厚实密匝的泥垢里，慢慢丧失对外物的感知力，只有关于程良的事才能在他干裂出沟壑的麻木心脏上泛起强烈的震动。

吃太快了有点想吐，霍栖桐合上饭盒将它扔进垃圾桶，不知怎么头疼得越发厉害，等会还有他的戏份，只能坐在片场的小马扎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手机设置的特殊铃声响起，霍栖桐猛地睁开眼，点进聊天页面的手指颤抖，真的是程良的消息，程良通过了他的申请。

霍栖桐飞快打字“终于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聊天了呢。”

“这么愿意跟一个陌生人聊天，怎么不去找你喜欢的人？”

霍栖桐疼痛到钝感的神经丧失掉大部分应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本能打出模版上的话术“我和你聊天很投缘，感觉跟你聊天不用顾忌太多，很能放松精神。”

程良嗤了声，没有耐心继续扯些有的没的了“霍栖桐，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好玩吗？”

手机重重坠地，霍栖桐脸色惨白，全身过电般发起抖来。

下一秒，地上的手机嗡嗡响起铃声，是语音邀请的提示铃声，霍栖桐甚至没有伸手捡起手机的勇气，他仿佛一个看到了诡异物件的国产鬼片主人公，缩着肩膀不住后退，直到连人带椅子一同狠狠摔倒。

霍栖桐浑身被一盆冰水浇透了，手心里濡湿的一把汗，不是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事情会被程良发现，但这样突然，霍栖桐心脏承受不住超负荷的紧张和恐惧。

霍栖桐真的很害怕。

手机还在一遍一遍响，是程良的性子，为了验证某些事情堪称锲而不舍。

霍栖桐坐在地上竟忘了起身，还是一直盯着他的蜜鼬见不对劲过来赶快扶他，片场里不少工作人员视线投过来，眼睛中满是好奇和探究。

“起来，去车上坐，深呼吸......”蜜鼬把帽子扣在霍栖桐头上，弯腰捡起手机准确按住静音键。

霍栖桐呼吸紊乱，声音含糊：“他知道了，他知道了......”